無法，大小姐是半個主子，長安是妖力遠在他之上的前輩，理應他當這個車夫。

　　後福街車馬過客川流不息，孟十三所在的馬車融入其中，毫不起眼。

　　前面的馬車一過李珩的私宅，馬老駕著馬車進入私宅旁側的一條衚衕，衚衕不大，隻堪堪容得下一輛馬車，若是來的是大車，那可駛不進去。

　　衚衕盡頭是另一條街道，衚衕靠後的地方有一個小門，不是後門，隻是一個小小的側門，高近打聽過，此側門日常隻私宅裡的下人進出。

　　馬老穩穩停好馬車，長安先下，孟十三後下，三人悄悄從側門進去。

　　至於怎麼個進法，對於作為妖而言，不過是略施小小術法罷。

　　馬老如同變了個小戲般，側門裡面閂緊的門閂便自動地往外推，推到差不多，他輕輕一推門，兩扇門便開了。

　　進入側門，便可見一個小院子，沿著廡廊可通往一道垂花門，從垂花門進去，又是一個院子，看模樣，是一個跨院。

　　「高近說，那個金先生就住在宅邸的前院，一個叫『萬全』的院落，裡面隻住了他一人。」孟十三看過高近打聽過後，粗略畫給她看的李珩私宅輿圖，「我大概知曉位置。」

　　她辨了辨方向，提步往跨院北側的一個寶瓶門走。

　　長安和馬老二話不說地跟上。

　　長安道：「小姐是想先解決了金先生，再屠了其他門客？」

　　「那要不要我先設下個結界，省得有不相幹的人在半道進來礙事兒？」馬老也跟著問了一句。

　　「設吧。」孟十三先答了馬老之問，又與長安道，「先拿了姓金的頭顱，再慢慢殺，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

　　長安點頭。

　　馬老開始設消音阻隔的結界，範圍不大，隻這座五進的宅邸，連放有馬車的那條衚衕也未包括在內。

　　長安看了眼馬老，覺得有他此馬妖在，她同主人出來辦事兒，確實是少了一些必得主人親自動手，亦或她動手的細枝末節。

　　李珩私宅的奴僕美婢不少，孟十三再注意隱蔽，也有猝不及防狹路相逢的一段，而在此時，亦無需她出聲，便有長安一個接一個地解決，再由馬老迅速地將人拖進隱蔽處藏好。

　　馬老藏好出來，禁不住問了句：「要不要索性……」

　　他看著孟十三，手往脖子上抹了一下。

　　孟十三沒多考慮便否道：「不必，今日咱們要取的隻是李珩手底下的那些門客的性命，餘者不過是一些下人，不曾給李珩獻過殘害他人的計謀，打暈了藏得深些，莫在我殺人的關頭出來礙眼便是。」

　　畢竟她的首要目標是那個金先生，其他門客不過是添頭，添頭殺便殺了，總歸都是李珩的走狗。

　　而私宅裡的奴僕美婢，螻蟻罷。

　　費了些功夫來到萬全院，院內傳出一陣一陣的歡笑聲，孟十三剛踏進院子，便聽了個清清楚楚。

　　「小姐，聽聲音，大概有十數人。」長安以聲辨人，道出個約莫的人數。

　　馬老從旁贊同道：「差不離。」

　　「金先生留給我，其他人你倆分了。」孟十三論定道。

　　馬老聞言立刻看向長安。

　　長安道：「我左，你右。」

　　「好。」馬老無異議。

　　院內天井正中，金先生擺了兩桌酒菜，統共十九個人，都是李珩的門客，金先生年歲最長，四十上下，餘者十八人，約在二十齣頭到三十之間。

　　俱正是年輕好盛，意氣風發之時的年紀。

　　想來是略年長一些的門客不願來拍金先生的馬屁，反倒是這些年歲較輕些的，為了前程不惜賣掉作為文人的風骨。

　　孟十三沒有看到有武夫，從中足以證實高近所查到的，金先生並不受私宅武夫待見的傳聞。

　　年歲的差別，誰是金先生，便猶為好認。

　　一走近，孟十三幾近毫不費力地在諸多門客裡找到正被捧得滿臉笑容的金先生。

　　突然有人闖進院子裡來，金先生先是有些愕然，再是問身後側的小廝：「今日有客來訪？其中還有女客？」

　　他把孟十三當成了府邸今兒個上門來的訪客之中的女眷。

　　小廝也是一臉茫然：「小的不知……」

　　「去問。」金先生不耐煩地揮手，再示意圍在他四周的其他門客安靜下來。

　　實則也不必太過示意，十八個門客都很年青，正是君子好逑的時候，一見到為首的孟十三走近他們，便已有人不受控制地站起來，呆愣愣地看著貌若天仙的孟十三。

　　長安皺眉，提步便要上前教訓膽敢直勾勾盯著孟十三瞧的那門客。

　　孟十三卻是阻止道：「不必。」

　　死人麼，看便看吧，也看不了一會兒了。

　　那門客彷彿受到了鼓舞，正想笑嘻嘻上前與孟十三調笑兩句，便教金先生的小廝搶了先開口：「不知小姐是同哪位爺來的？」

　　「我自己來的。」孟十三看也不看小廝，她的目光落在還坐得穩如泰山的金先生身上。

　　「自己？」小廝跟著往後看了眼金先生。

　　金先生這會兒也察覺到不對勁兒，他不太情願地起身，到孟十三跟前親自問：「不知小姐貴姓？」

　　「免貴，姓孟。」孟十三微笑著，午後淺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明艷得有如九天下凡的神女。

　　教諸門客看得越發迷了眼。

　　有的人還偷偷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桌上的酒水，於心中暗道一句當真酒不醉人自醉啊，竟不知今日還有這等眼福！

　　金先生早過了慕艾的年歲，亦過了年少輕狂的時光，聽到姓孟，縱然站在他跟前的這位女娘著實沉魚落雁，他也保持著平日裡的理智，禮道：「不知是哪個孟府？」

　　不管是不是他心裡第一時間想到的孟姓府邸，總之禮多人不怪。

　　孟十三看著謹慎的金先生：「怪不得先生能成為二殿下身邊的第一謀士，當真好氣度。」

　　金先生微訝：「小姐認得金某？」

　　「不認得。」孟十三一本正經地實言道，「今日乃初見，不過也好認，一進院子，我便認出了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