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孟十三在與長安說那番話語的同時，心中確實已有了計較：「十八學士乃是山茶，喜暖、喜濕、喜半陰的生長環境，怕高溫、忌烈日，處於半陰半陽的狀態。」

　　長安懂了：「小姐是想讓十八學士下去探探？他會願意麼？」

　　「會願意的。」願與不願，孟十三沒打算由著那花妖，「此為後話，小青也不一定就在井裡，我們還得再找。」

　　長安點頭。

　　主僕倆剛走出太永殿，便與李壽常青不期而遇。

　　她們看得到他們，他們看不到她們。

　　孟十三往李壽身邊瞧了瞧，沒看到季寬，顯然是辦差去了。

　　李壽自她身旁走過，險些要撞到她，她趕緊側了側身，當然也不可能真的會撞到她，有結界的隱身作用，最多也就是李壽穿過她而已。

　　但她還是下意識地避開了。

　　她看著他走進後面的寢屋，想了想並沒有跟過去。

　　然在她剛想提步離開東宮，往東宮之外繼續找尋水蛇之際，李壽的一句話兒飄進她的耳裡：「同塵可有傳回關於曾氏當年之死的消息？」

　　曾氏？

　　殿下緣何會查她此具人身的生母之死，莫非當年之事殿下亦知個一二？

　　孟十三站定在原地，算著當年李壽也才九歲，應當無此可能才是，然復又想到李壽打小能夢到一些譬如以指釣魚等怪異之事，且於十歲那年又險些在夢中被引入井底自溺而亡，一件怪異之事便罷，一件接著一件地發生，那便要教人生疑了。

　　長安聽到曾氏二字，也未作聲，跟著於原地站著，想聽聽後續常青會答什麼。

　　常青答道：「尚未有消息，隻傳回說，除了同塵之外，好似還有人在查探當年之事。同塵察覺之後，也順手查了查，卻未有發現，反而完全失去了蹤跡，連同先時讓同塵察覺產生懷疑還有人在查的那一絲絲痕迹，也在他反查之後，被抹得一乾二淨。」

　　「這是反查的時候被對方發現了。」李壽定論道。

　　常青道：「是，同塵也是這樣說的。」

　　李壽叮囑：「接下來要更小心。」

　　常青應諾，言道他會把李壽之命傳達給同塵。

　　接下來，李壽揉著眉心，渾身疲憊地任常青給他寬衣。

　　應當是要歇息了。

　　孟十三意識到這一點兒，她便沒有再等下去，帶著長安離開東宮，往外繼續尋找水蛇的蹤影。

　　皇宮很大，孟十三很快便轉累了，長安建議：「小姐，要不還是讓我施個大的術法，一次性搜索整個大內吧？」

　　「尋引術法雖然不難，但皇宮範圍之大，需要的妖力極多，近時因著給寶珠和風箏施以醫治術法接筋治傷，你已是妖力大減，又忙著跟著我四處跑，更沒時間好好修行。」孟十三的意思是，「施此尋引術之後，你確定你還能跟著我四處跑？」

　　長安思索了一會兒道：「……今晚安全送小姐回孟府，是無甚問題的，至於自明日起，恐怕會有一小段時間，我無法再時刻陪在小姐身邊。」

　　正如主人所言，此番施法之後，她需要好好地閉個小關。

　　孟十三頷首：「可以。」

　　長安再無保留，雙手捏出尋引術的法決，大開大合，十幾息後術法以她為中心，漸漸向外延伸，一寸一寸地擴展，慢慢散至整個皇宮。

　　整個擴散尋找的過程，緩慢且枯躁。

　　翌日，賞春發現長安並沒有出來用早食的時候，她親自去敲了長安的門，許久都未聽到長安應門的聲音。

　　孟十三看到了替長安道：「打今日起，長安需要閉個關，何時吃何時喝，何時睡何時起，都不必管她。」

　　賞春轉過身來：「諾。」

　　金銀聽到了問孟十三：「小姐，長安為何需要閉關啊？」

　　賞春也想知曉緣由，遂未離開，走近金銀站在一道，等著聽孟十三會如何說。

　　「長安會武，偶爾總是要閉個小關的。」孟十三未細述，隻官方地回了個官方的答案，照她自個兒的本體，也是時常如此。

　　長安早習慣，她亦習以為常。

　　「哦。」金銀點點頭，但點頭歸點頭，她實則沒怎麼明白，於是她側頭看向賞春，想著賞春或能幫她捋順一些。

　　然而賞春也是一知半解，未再問孟十三，也沒對金銀說道什麼，她徑直忙去。

　　很快地，泰辰院裡的所有下人都知曉了長安姑娘閉關了，誰也不準近前打擾，乃是常春按著孟十三之意通傳下去的。

　　高近聽聞之後，想也沒想就上稟了孟仁平。

　　孟仁平雖心中有疑，卻也沒多餘的時間去關心一個侍女。

　　事實上，但凡長安非是大堂妹身邊得力的人，高近聽聞之後也不會同他上稟此等瑣碎細小之事。

　　隨後他又想到寶珠和風箏。

　　寶珠風箏重傷盡因大堂妹之故，眼下長安又閉了關，雖大堂妹說是個小關，但會不會也是因著某些緣故，長安也掛了彩，方會要閉關的？

　　有此懷疑，孟仁平很快讓高遠回府一趟，讓高近去問一問，是否真是他所想的這般緣故。

　　高遠離開之後，高近一頭紮進泰辰院。

　　他在泰辰院也是個熟人了，一路經下人指引，他來到後罩房，看到孟十三蹲在開懇出來的長條土地前，正抓著一把偏向黑紅的土壤於手中把玩。

　　他走到近前跟著蹲下身：「大小姐。」

　　「嗯。」孟十三端詳著手裡的土壤，頭也沒擡地輕嗯了一聲。

　　高近和孟十三打的交道多了，知曉自家大小姐的脾性在大都時候都是直來直去的，特別是在自個兒府邸裡，更是如此。

　　於是他把孟仁平的疑惑不帶任何修飾地直接轉達出來。

　　孟十三看了高近一眼：「今日早晨的事情，大哥這麼快就知曉了？」

　　高近露出靦腆的笑容，略有些怯怯地舉起了右手：「奴婢一大早聽聞，便往宮裡遞了消息，不久高遠也把公子的意思給遞了出來。」

　　「高遠剛走不久？」

　　「估摸著這會兒還沒到宮門。」

　　孟十三很欣賞高近在她面前的老實，以及為她辦事兒的盡心儘力，這會兒自然也不會為難他：「沒傷著，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