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正題是不可能步入正題的。
自古以來,大會同思想,小會定決策。
日暮時分,辟壅内閣。
十人會議結束,夫子留下白澤,其餘八人盡皆散去。
内閣當中,夫子單刀直入:“白澤,那翻書人是什麼來頭?”
青衫劍客說道:“北海之行,我與那人第一次撞面。此人一身修為極為高深。彼時北海至尊墨淵業已跻身第七境合道,與之交鋒,不僅沒有占到便宜,反而差點着了道。”
“如此人物,不該籍籍無名才對。”夫子歎了口氣,說道:“早在此人于學宮現身時,我已推演過他的身份,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好在此人并非死敵。不過,他如此針對你,可是在北海時,你們因那真龍氣運起了沖突?”
白澤說道:“這翻書人行為舉止,很是怪異。坦白說,在北海時,我與他之間,并沒有很直接的沖突。不過夫子既然說他的過去無法推演,我倒是有個猜測。”
“不妨說來聽聽。”夫子說道。
“關山。”白澤說道,“據我所知,關山陷落初期,進入關山之人,還有手段能逃出來。我想此人,會不會本就不屬于這個時代,而是出自關山。”
夫子面色凝重,說道:“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如今是多事之秋,今日他雖退走,可日後也難說他不會直接對你出手。白澤,如今你身懷至寶,凡事要多想一步。”
“明白。”白澤說道,順勢扯開話題,問道:“夫子,今日我所說的那個名字,你知道多少?”
“無相?”夫子說道,“确如無痕所說,他的确有個師弟,法号無相。隻是這無相,早已銷聲匿迹。照無痕的心性來說,他打诳語的可能性,可以說是沒有。”
“即便他真的已經死了,今日我提到‘無相’時,那兩位小師傅的臉色,可是很奇怪。”白澤說道,“此人之死,必有隐情。或許,夫子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哦?”夫子說道。
“無痕大師所說,不見得就一定是真話。”白澤說道,“夫子曾說過,‘君子可欺之以方’。我尋思着,佛門約摸也有類似的偈語。”
夫子但笑不語。
“告辭。”白澤行了一禮,便要離開内閣。
“白澤,你懷疑那人是無相?”夫子忽然問道。
白澤頭也不回道:“夫子多慮了,我不過是随口問問罷了。”
蛛絲馬迹,已經串連成線。
出了辟壅,白澤意外看見一道熟悉身影。
吳霜。
“青陽子,等你可真難啊!”那腰間别着養劍葫的女子快步走到白澤身旁,烏黑如綢緞的秀發一起一落,發間那小巧玲珑的鈴铛發出輕盈的脆響。
“小師姐,有何指教?”白澤勉強笑了笑,說道。
“我很好奇,你怎麼做到的?”吳霜湊近那一襲青衫,張大那雙水靈靈的眼眸,瞅着白澤。
“什麼?”白澤挑眉。
“菩提子啊!”吳霜背着雙手,繞着白澤走了一圈,“白澤,你真是怪胎啊!用道門真元引得佛門至寶神光迸發,也無怪那些個高僧對你咬牙切齒。簡直離譜!快說,怎麼做到的?是不是你動了手腳?是劍意嗎?”
一連串的發問讓白澤哭笑不得。
“我能動什麼手腳?”白澤說道,“天生地養的寶貝,腦門上又沒刻上‘佛門’兩個字。”
“啧,你這嘴巴是真的嚴。”吳霜踮起腳尖,拍了拍白澤的肩膀,“老實說,如今你在劍道上的造詣已經遠遠超過我啦!真讓人羨慕。”
“為人處世,事不成不能說,事成不必說,未成事不可說。”白澤笑道,“再說,以你的天資,将來劍仙之位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真是借你吉言。”吳霜嘀咕道,“白澤,我想将來要是有人做你的道侶,一定會很辛苦。”
“哦?”白澤說道,“此話怎講?”
“看不懂,猜不透,嘴還嚴。”吳霜哼道,“當然啦,青陽真君桃花衆多,想來總有人懂你。”
白澤摸了摸下颌青茬,笑道:“小師姐可是有心儀的人了?怎麼也開始話裡有話了。”
“哈哈,我還小呢。”吳霜笑道,“師爺說了,問鼎之路,動情最是可怕。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紅塵煉心,灑脫些确實沒壞處。”白澤說道,“能過得了盧長老法眼,又能得小師姐傾心,想來此人必不同凡響。”
“那是!”吳霜驕傲地仰起頭,“怎麼說,我也是未來北境的第一位女子劍仙!”
月上重樓。
兩人分别之後,白澤回到後知軒。
海蝶就在庭院當中。
“真君,今日三教法會,可還順利?”那天門長老問道。
“談不上順利,卻也别有收獲。”白澤說道。
下一瞬,青衫劍客陡然間臉色劇變!
“真君?”海蝶吃了一驚。
庭院當中,那一襲青衫身化長虹,沖天而起。
海蝶略一猶豫,起身便追。
當此時,距離稷下學宮百裡之外,荒廢古廟當中,隻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身影砸穿石牆,身影狼狽。
那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白澤的水行化身!
“六師姐!”
化身顧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大喊一聲。
“歘!”
一襲紅衣飛身而至,劍指化身頭顱,漆黑眼眸沒有半分猶豫,竟是要一劍将其滅殺!
那一襲紅衣,不是裴果果,又是何人?
化身瞳孔驟縮,壓根躲閃不及。
劍光映照冷月。
生死刹那,化身渾身一震,“衆妙之門”驟然開啟,隻見森森野地當中,那道身影竟然詭異地消失不見!
一劍落空,裴果果擰起眉頭,眼神中浮現出一抹茫然。
天外虹光急速而至!
“叮當。”
紅衣女子白皙的脖頸上,陡然間出現一道鐵環,連綴一條漆黑鎖鍊。
藏身古廟當中的魔者猛地一拽,鐵鎖頓時繃直,将裴果果拖拽得一個踉跄。
紅衣女子登時面色漲紅,被那鐵環勒得喘不過氣來。
“豎子敢爾!?”
白澤已然殺至,怒火中燒,一把抓住那條漆黑鎖鍊,将之生生挫斷!
同一時間,直追白澤而去,已經遠離稷下學宮的觀海天門長老海蝶突然止步。
一道幽影擋住那女子的去路。
“你是何人?”海蝶喝問。
“喈喈。”那道幽影獰笑道,“借你性命一用!”
心相魔國!
海蝶想要脫身,可為時已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