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困難重重
夏玄和黎長風原本就沒打算舍棄馬匹,是朱尚忠支撐不住,非要嚷着土遁而去,而今他既然改變了主意,二人自然不會反對,三人随即翻身上馬,原路回返。?w_e*n_x^u-e,b~o·o?k′.,c.o¢m¢
說是此處離冀州沒有多遠,實則還有千裡之遙,眼見日落之前無法入關進城,趕到之前過夜的地窨子時三人便停了下來,随即卸下行李,收拾過夜。
地窨子附近有處湖泊,待得安頓下來,朱尚忠便牽着幾匹馬去湖邊飲馬,宿處隻剩下夏玄和黎長風二人。
由于天還沒黑,黎長風便來到夏玄的房間,此時夏玄正在出神發愣,見黎長風來到,随即起身沖其打了個招呼。
黎長風自夏玄對面坐了下來,“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貌似是感覺自己問的太過寬泛,不等夏玄回答,黎長風便再度問道,“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選?”
“我正在想這件事情,”夏玄說道,“去到玄雲宗之後我接觸的人便很少了,但早年間我跟着姬有德四處遊走,這麼多年下來壞人遇到了不少,好心人也遇到了一些,但一時之間我也想不起有誰值得幫助。”
“慢慢想,不着急,時間還算寬裕,”黎長風善意提醒,“我們與那侏儒賭的是授人以魚和授人以漁,是以對方是否領情來判定輸赢的,故此我們選人之時不但要看對方是否值得幫助,還要看對方是否能夠明白我們的一片苦心。”
夏玄點了點頭,轉而出言說道,“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們與那侏儒賭的究竟是什麼,仔細想來,我們與他賭的并不是授人以魚和授人以漁本身,賭的也不是人性,我們與他賭的其實是天意能否被改變。′w·a_n\z~h?e*n.g-s¨h`u?.′n/e¨t.”
知道夏玄的話還沒有說完,黎長風便沒有急于接話,夏玄繼續說道,“授人以魚治标,授人以漁治本,治标不會改變他人的命運,但治本卻能改變他人的命運,他之所以敢跟我們賭,且笃定自己會赢,無疑是這麼多年見識了太多類似的事情,因而确信人的命運是無法被改變的。”
夏玄言罷,黎長風接口說道,“此前我也沒想這麼深刻,但仔細想來,你說的确有道理。”
夏玄說道,“改變命運有兩種情況,一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二是改變他人的命運,我們與他的對賭屬于後者,難度比前者更大,所以我們在選人之時隻能選擇那些迫切想要改變自己命運的人順勢而為的進行幫助,如果對方自己無心改變現狀,我們再怎麼努力也無濟于事。”
聽得夏玄言語,黎長風放心不少,在此之前她最擔心的是夏玄會急于四處尋找,好在夏玄并沒有操之過急,而是在動手之前冷靜思慮,謀而後動。
待黎長風點頭回應,夏玄再度說道,“此事的難度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大,因為我們既然授之以漁,就不能在授之以漁的同時再授之以魚,如此一來對方就很容易誤認為我們并不是真心想要幫助他們。”
“言之有理,”黎長風說道,“侏儒是出錢不出力,我們是出力不出錢,錢是看得見摸得着的饋贈和幫助,是最直接的誠意,而我們出力不出錢怎麼看都缺乏誠意。”
夏玄接口說道,“所以我們必須尋找那些能夠明白我們苦心的人進行幫助,但能夠擁有明睿見識的人,往往會過的很好,也并不需要我們進行幫助。*w.a,n_z\h?e,n¢g?s¨h-u/k′u\.!c′o?m~”
黎長風接話梳理,“需要幫助的人比比皆是,需要幫助且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的人就很少了,因為大部分人都希望得到他人無償的施舍和幫助,而需要幫助且有心自己努力還能正确看待我們對其幫助的人就更少了。”
“對,”夏玄點頭,“這個人還必須明白我們對其提供的幫助比侏儒給他的那幾個錢币更寶貴才行,這似乎是個死結,值得我們幫助的人往往不需要我們的幫助。”
“不然,”黎長風說道,“能夠确定此事的本質,明白此事的難度,我們就已經赢了一半了。”
夏玄點頭過後出言說道,“貧民窮人我見識過不少,他們之所以經受苦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的所思所想和所作所為隻能給他們帶來苦難,我在玄雲宗的時候曾經幫助過山下的鄉民,結果就是他們得寸進尺,恩将仇報,早些年跟着姬有德四處遊走我也見過很多窮人,但明事理懂分寸的人少之又少,以唯利是圖,自私貪婪之人居多。”
黎長風說道,“我深有同感,你看我們家門口立的那兩塊牌子了嗎,早年我爹也是義診的,但到得後來發現義診不但沒人領情,他們還會将我爹的義診視為天經地義,但凡有個頭疼腦熱就會上門求醫,甚至縱欲過度,體虛神乏也會前來索藥,倘若不能滿足他們的無理要求,他們便會惡言相向,隻道我爹之所以義診全是嘩衆取寵,博取名聲,不是我爹救了他們,而是他們成就了我爹。”
夏玄無奈搖頭。
黎長風苦笑,“所以我爹曾不止一次的告誡我,千萬不能義診,更不能在病人沒有求請的情況下主動出手。”
夏玄說道,“令尊當真是大善之人,即便對世人多有失望,仍不忘初心,每天開設粥場,赈濟饑民。”
“且不說我爹是不是大善之人,”黎長風說道,“隻說他赈濟災民之舉,便是他數十年對人性的洞悉所做出的決定,其本質亦是授人以魚,由此可見我們想要赢得賭約并不容易。”
夏玄點了點頭,“你剛才說過,知道不好赢就已經赢了一半了,有句俗話叫救急不救窮,既然窮人救不得,那咱們就救急,救那些因故落魄之人。”
“對,我也這麼想,”黎長風說道,“咱們還得看這個落魄之人之所以落魄,究竟是因為天災還是人禍,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有道理,”夏玄點頭,“不過我們還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此前我隻當那侏儒說授人以魚隻給三個貝币是在自信托大,現在想來他此舉也是對我們的限制和約束,既然授人以魚的人都隻給三個貝币,那我們在授人以漁的同時連一個貝币都不能給對方,哪怕連請對方吃頓飯亦或是送對方一塊米餅都不行。”
“他有這層意思嗎?”黎長風皺眉。
“肯定有,”夏玄說道,“他之所以不明說,就是想看看我們是否會違反約定,如果我們違約獲勝,他就可以以此提出質疑,進而拒絕兌現賭注。”
黎長風眉頭緊皺,沒有接話,直到此刻她才真切認識到這場賭約己方獲勝的難度極大。
雖然憂慮忐忑,黎長風仍然出言顧慮,“難度雖然很大,但咱們有四次機會,隻要有一人…...”
黎長風話沒說完,洞外便傳來了朱尚忠的呼喊,“快出來,出事兒了。”
眼見朱尚忠的呼喊聲中多有驚慌,二人急忙自地窨子走了出來,隻見朱尚忠正一溜煙兒的自東面狂奔而來。
朱尚忠穿戴了神行衣,移動迅速,眨眼之間便到得近前,“出事兒了,出事兒了。”
“出什麼事兒了?”夏玄急切問道。
“馬跑了。”朱尚忠擡手東指。
見朱尚忠如此慌張,二人原本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不曾想竟是馬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沒必要大驚小怪。”夏玄随口說道。
“不是啊,三匹都跑了。”朱尚忠多有緊張。
“都跑了又如何?”夏玄皺眉。
朱尚忠急切說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它們原本還好好的,突然就瘋了一樣的往東跑了,就跟中了邪一樣,我拉都拉不住。”
不等夏玄接話,黎長風便手指東北,“你看。”
夏玄循着黎長風所指眺望東北,隻見十幾裡外也有幾道煙塵向東快速延伸,定睛細看,竟然也是幾匹高大的混血龍駒。
“那邊也有。”黎長風再指東南。
夏玄轉視東南,與此同時沉聲說道,“那是一群純種龍駒。”
“他們不會真的沖那條北荒黑龍下手了吧?”黎長風猜測。
“有可能。”夏玄點頭。
朱尚忠說道,“不對呀,老二他們早些時候是往北走的,那些龍駒都在往東跑啊。”
夏玄說道,“大江走向多為西北流向東南,他們想必自上遊找到了那條黑龍,然後追着它順流而下。”
“哦,快走吧,咱也去看看。”朱尚忠催促。
夏玄本不想節外生枝,但是見黎長風亦面露好奇,便勉強同意,“好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