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沈雨燃正坐在一輛出城的馬車上。
一早去過兩家妓館後,她便說起城外有家花圃價格低廉,想過去瞧瞧。
于是秦三兒喊來一輛馬車,一行人往城外去。
沈雨燃看着馬車外的風景,靜靜發着呆。
“停一下。
”沈雨燃道。
車夫很快停車,沈雨燃道:“這附近有座廟很靈驗,靈凡陪我去上柱香,祈禱咱們如意坊的生意越來越好。
”
“好。
”靈凡欣然應下。
秦三兒道:“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們下了馬車,怎麼去花圃?
”
“不妨事,等你們去花圃瞧過了,再來這裡接我們就是。
”
沈雨燃說着,朝紫玉看了一眼。
用過早膳,沈雨燃跟紫玉說了自己的打算。
紫玉百般勸說,萬般不舍,卻依舊動搖不了沈雨燃的決心。
“姑娘,讓我陪你去上香吧。
”紫玉忍不住道,聲音裡帶着哭腔。
“花圃那邊還需要人過去看看呢,你去看,我放心。
”
紫玉怔怔望着她。
沈雨燃知道,越耽擱,越不舍,拉着靈凡匆匆往官道的另一邊走去。
“走吧,去花圃。
”紫玉怔怔看着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深吸了一口氣,吩咐車夫繼續向前。
這附近的确有座廟。
沈雨燃和靈凡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了山門。
這座廟不似白馬寺有皇親踏足,但香火還算旺的。
山門前停着不少馬車,沈雨燃帶着靈凡走過去,問過價錢後,命車夫将她們送到最近的渡口。
“姑娘,咱們要去哪兒?
”
饒是靈凡一向對沈雨燃言聽計從,也對她的安排迷糊了。
“一直呆在京城多無趣,靈凡,你陪我出去遊曆一番,如何?
”
“遊曆?
”靈凡實在太詫異了,“那如意坊的生意怎麼辦?
”
“紫玉會打理的,再者,還有阿硯和淩風呢,無妨。
”
“姑娘想遊曆多久?
”
多久?
沈雨燃也不知道,就随便走,随便看,等尋到一處想安家的地方,或許就停了下來。
“且行且看。
”
“若是銀子用光了怎麼辦?
”
“放心,”沈雨燃看着靈凡,拍了拍自己的荷包。
“可,若咱們遇到盤查的官兵,又該怎麼辦?
”
貿然到處跑,萬一被當做流民抓起來就麻煩了。
“我手裡有一塊鎮北侯府的令牌,是穎初給我的,遇到盤查,咱們便亮出來便是。
”
不過,最好是不用,鎮北侯府的令牌一旦亮出來,她們的蹤迹便有迹可循了。
“姑娘早都想好要走了嗎?
”饒是靈凡素來死心眼,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姑娘連銀子和令牌都帶在身上,怎麼可能是臨時起意?
行到這一步,便沒有再隐瞞的必要。
沈雨燃點了下頭。
“為什麼呀?
為什麼姑娘還帶着我們天天出門找生意?
”
“如意坊是我一直以來的理想,鋪子能開起來,我很開心。
就算我不在,紫玉、銀杏、春草她們也需要一個立足的地方。
再說了,萬一哪一天回到京城,如意坊也是咱們的落腳之地。
”
“咱們還會回去嗎?
”
也許吧。
沈雨燃也舍不得鋪子,可這一世跟蕭明徹再度糾纏到一起,她隻能放棄如意坊。
“靈凡,你想跟着我四處看看,還是回京城?
”
“我當然樂意跟着姑娘。
”說到這裡,靈凡歎了口氣,“我算是明白紫玉為何那麼傷心,她一定很羨慕我,可以跟在姑娘身邊。
”
沈雨燃何嘗不想帶紫玉走,隻是前路未蔔,要躲避蕭明徹,她必須把紫玉留在京城。
蕭明徹知道紫玉是她最信得過的人,紫玉留在如意坊,應該能幫她多拖延幾日。
“姑娘,等會兒到了渡口,是要坐船去江南嗎?
”
沈雨燃搖了搖頭。
她沒有目的地,也隻有這樣,才可能從蕭明徹眼皮子底下逃脫。
*
“紫玉姑娘,沈老闆今日怎麼奇奇怪怪的?
明明出來看花,半路要去上什麼香?
”
馬車行到花圃,紫玉帶着秦三兒在花圃裡轉了一圈。
這裡的花的确比城裡賣得便宜些,隻是路途稍遠,出來采買多有不便。
“紫玉姑娘,紫玉姑娘?
”秦三兒見紫玉出了神,連喊了她幾聲。
紫玉回過神,又迅速分神。
這會兒也不知道姑娘走到哪裡了?
她身邊雖然帶着靈凡,可她們倆都沒有在外奔波過,遇到賊人、騙子可怎麼是好?
眼淚從紫玉眼角滑落。
“你怎麼哭了?
”秦三兒愈發摸不着頭腦。
紫玉的情緒忽而一發不可收拾,她蹲了下來,大聲哭嚎起來。
秦三兒手足無措,連花圃的老闆和花農都跑了過來。
紫玉哭過一陣,哭到身邊沒什麼力氣了,方才止住眼淚,跟秦三兒一起回到馬車上。
“咱們回京嗎?
”秦三兒問。
“再等等,趕在城門落鎖前回去。
”
紫玉舍不得沈雨燃,也不明白沈雨燃為何視蕭明徹為洪水猛獸,可既然沈雨燃已經離開,她自是要按沈雨燃的吩咐行事。
她要幫沈雨燃拖延時間,越長越好。
*
天快要黑的時候,蕭明徹才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了如意坊的門口。
這女人為了多賣些胭脂居然拼命成這樣?
想到沈雨燃從前在悅春閣中慵懶松散的模樣,蕭明徹多少有些不敢想象。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緊緊望向那輛馬車。
先是坐在馬車外的秦三兒跳下馬車,緊接着紫玉挑開簾子下了馬車。
十七日之後,終于又要見到她了麼?
然而車簾沒有再次挑開,車夫駕着馬車揚長而去。
沈雨燃呢?
蕭明徹驚愕地望着如意坊,那種強烈的不安再次翻湧上來。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感覺,還是沈雨燃在街上跟他劃清界限的時候。
他本不該再踏入如意坊,在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控制下,他飛快地走茶鋪裡走了出來,沖進了如意坊。
“殿……蕭公子有何貴幹?
”
紫玉沒料到他來得這樣快,一時有些結巴。
“沈雨燃呢?
”蕭明徹目光陰沉。
縱然布衣加身,他身上依舊帶着一股威儀氣度,更何況,他此時的臉色着實吓人。
紫玉被這種目光盯着,強忍着恐懼道:“我們姑娘的事跟蕭公子無關。
”
“我最後問你一次,沈雨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