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裡,雲穎初聽着下人的回禀,點了點頭。
“知道了,退下吧。
”
她轉向華淳郡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大哥他就是個武癡,練起功來什麼都忘了。
”
榮安公主要留在如意坊見沈硯,這她明白,華淳郡主想來侯府見大哥,她也明白。
不過沈硯跟榮安公主兩情相悅,在如意坊必然能見面訴衷腸。
但是……
雲穎初都派人去請大哥兩回了,大哥還是在演武場裡呆着,不肯過來喝茶。
華淳郡主起身道:“天色已晚,穎初,我該回王府了。
”
“改日咱們再約着玩,我送你出府。
”
“你陪着我說了這麼久的話,也累了,讓丫鬟給我帶路就行。
”
華淳郡主往外走去,隻是有些心事重重。
也不知道雲峥到底怎麼了,之前還時常出門騎馬打獵,這些日子足不出戶的。
原以為他不想跟京中公子哥兒往來,卻不想在鎮北侯府裡也是這樣。
眼看着要走出侯府,華淳郡主忽而下定決心,開口問:“演武場在何處?
帶我過去。
”
月上中天,蟾宮皎明。
還沒走進演武場,她便聽到刀戈碰撞的聲音。
“再來。
”雲峥冷冷的聲音響起。
華淳郡主快步走進去,隻見雲峥手上拿着一柄長刀,面前站着四個看起來筋疲力盡的兵士,地上盡是掉落的武器。
許是因着整日不出門,雲峥的頭發有些淩亂,下巴上挂着幾滴汗,眼神也比往常更加兇狠。
華淳郡主倒覺得,平常那般錦衣華服、玉冠束發的裝扮不适合雲峥。
眼前這般冷眼提刀的淩厲樣子才是他的真面目。
“你怎麼來這裡?
”雲峥問得毫不客氣。
華淳郡主上前,彎腰撿起一把劍,望向雲峥:“我陪世子走幾招?
”
雲峥瞥她一眼,并未放在眼中:“你在我手上,走不過三招。
”
華淳郡主自幼習武,聽到這話自是不服氣。
走不過三招?
也太瞧不起人了。
見雲峥轉身要走,華淳郡主揮劍刺了過去。
雲峥身形未動,反手把刀提了起來,擋住了這一刺,爾後刀柄一甩,順勢朝華淳郡主砍去。
他動作很慢,華淳郡主自是看清了他的招式,持劍格擋。
然而刀劍相撞的一刹那,铿锵一聲,華淳郡主被震退了好幾步。
手中的劍雖沒掉落在地上,可虎口連着整隻手掌都被震得生疼。
“沒事吧?
”雲峥問。
聽到他這句話,華淳郡主稍稍松了口氣,還以為他說話會全無溫度呢。
“我認輸了。
”
雲峥從她手中拿過劍,将刀劍一起放回兵器架上,頭也不回的說:“回去自己用藥酒揉一揉。
”
“嗯。
”華淳郡主跟在雲峥身旁,悄悄打量着他,“之前聽說你能拉一百旦的弓,我還以為是他們言過其實,沒想到你力氣真的這麼大。
”
一起騎馬打獵的時候,雖然都看得出雲峥武功高強,但從來沒有真的交過手。
雲峥的語氣也和緩了許多:“你武功并不差,若是認真打,走個十招沒問題。
”
“爹總說我下盤不穩,招式花哨,真跟人對上肯定吃虧。
”華淳郡主對自己的武功并不自信。
她喜歡騎馬打獵,但幼時練功時,不喜歡枯燥的基本功,家裡人因着她是姑娘,隻随她喜好去。
兄弟幼時被打得厲害,長大了倒是功夫都練了出來。
她後悔也沒用了。
雲峥收拾好演武場上的東西,眼看着要往外走,華淳郡主追上前道:“世子,你這些日子為何不出門了?
”
“不想出門。
”
華淳望着他神情,忍不住問:“是因為外面的傳言嗎?
”
“什麼傳言?
”雲峥蹲下腳步,蹙眉看向她,“又有什麼嚼舌根的人?
”
“隻是一些非議。
”
“你喜歡聽這些,何必來鎮北侯府,這裡沒人愛聽。
”
“我不是喜歡聽這些,”華淳郡主聽出他語氣中的譏诮,一時覺得委屈,忍不住道,“我隻是擔心你被這些傳言影響,所以才不高興。
”
雲峥靜靜注視着她,泠然道:“你為何邀請沈雨燃去看馬球?
”
華淳郡主稍稍一愣,垂下眼眸。
“我的表妹跟我說,你喜歡沈姑娘,所以我邀請沈姑娘來,想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人。
”話說到這份上了,華淳郡主沒有隐瞞的意思,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的說,“這就是我的心思。
”
雲峥揚起下巴,“那你見了,又想如何?
”
“我沒想如何,你平常不怎麼說話,我隻是想知道你會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
看着華淳郡主低頭難過的模樣,雲峥别過臉去。
“傳言也不全是假的,我是喜歡她。
”
華淳郡主詫異地望向他,想着他這些日子關在府中的樣子,心下明白了:“所以你心情這麼差是因為沈姑娘?
她……”
“她不喜歡我。
”
雲峥回答得這麼直白,讓華淳郡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去了。
”雲峥猛然轉過身,飛快離開了演武場。
此事他連雲穎初都沒說過,告訴華淳郡主做什麼。
真是的……
華淳郡主看着雲峥逃也似地離開。
她想起沈雨燃清麗脫俗的模樣,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喜歡看雲峥難受,不過,沈雨燃不喜歡他,也算好事,不是嗎?
*
蕭明徹走到如意坊的時候,正值晌午。
算起來,他已經有十七日沒見過沈雨燃了。
上回見面,也是這樣狀若無意地從如意坊門前走過,看着她在鋪子裡跟客人介紹胭脂。
那些人不過是買盒胭脂,便能得沈雨燃的笑臉。
而他,想見她一面都如同登天。
蕭明徹站在街邊,如上次一樣往鋪子裡望去。
真不巧,沈雨燃沒在鋪子裡。
他想起胖管事說,沈雨燃這幾日在京城的各大妓館轉悠,向妓子們兜售她的胭脂,今日怕是又出門去了。
見不到她嗎?
他擡眼望去,見如意坊斜對面有家茶鋪,信步走過去,花五個銅闆買了碗茶坐下。
也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今日必須要見到沈雨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