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妙瑾來北疆這一路上,想過許多見到沈硯時要說的話。
真看到他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腦中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
數月不見的相思,久别重逢的喜悅,在目光對接的這一瞬間翻湧了出來。
情緒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蕭妙瑾心中再無他想,隻飛快朝沈硯跑去。
沈硯眉心一動,展臂抱住了飛奔而來的蕭妙瑾。
彼此有情意的日子不短了,到今日才是兩人初次相擁。
激動之餘,兩人的心皆是怦怦亂跳。
總覺得這樣做不妥,但誰都不想分開。
沈硯緊緊抱住她的腰,她的兩隻手亦環住他的脖子,耳畔是溫熱的鼻息。
因為太過緊張,她的嘴唇抿得很緊。
守在屋外的侍衛見狀,紛紛往院子裡退去。
相擁片刻,待激蕩的心情稍稍平複,兩人終于松開了彼此。
“沈硯。
”蕭妙瑾往後退了一步,擡眼看向他,雙靥微紅。
“你怎麼突然來朗州了?
”沈硯問。
蕭妙瑾撅起嘴,輕聲道:“你不想我來?
”
“怎麼會?
瑾兒,見到你,我很歡喜。
”沈硯眸光閃動,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惹人心動。
他的聲音素來是好聽的,語氣亦是極溫柔的。
蕭妙瑾初次見他時,便已沉溺其中。
雖然她沒有勇氣再撲到他懷中去,但經過方才那一抱,兩人之間的距離明顯又近了些。
蕭妙瑾沒有去牽他的手,紅着臉挽住他的胳膊。
“我今日才進城,你怎麼來得這樣快?
”
“前日我便收到了太子殿下的傳書,說你往北疆來了。
”
“侯府管家說惠縣離此有二十裡地,你怎麼來的這樣快?
”
“近來不時有北翟騎兵南下劫掠百姓,我受侯爺之托來朗州下轄各縣巡視布防,侯爺告訴我你來了,我即刻就過來了。
”
蕭妙瑾臉龐微紅:“侯爺知道……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
沈硯颔首。
不過她都沖到北疆來了,此事定然瞞不過侯爺。
“你吃過飯了嗎?
”
“不曾。
”
“侯府廚房做了烤羊肉,你來嘗嘗。
”
蕭妙瑾抱着沈硯的胳膊,拉他到桌邊坐下。
先前對着這一桌子的菜她毫無胃口,這會兒沈硯來了,她突然就有了食欲。
兩人站在門口說了這麼久的話,羊腿上片下來的肉已經涼了,偏生就是比剛才還要好吃。
“瑾兒,你嘗嘗這個,是隻有北疆才能吃到的野菜。
”
“嗯,好。
你嘗一下肉沫豆腐,還沒有涼,剛好入口。
”
少年明眸皓齒,風姿翩然,他雖端着碗,目光卻不時落在身旁的少女身上。
她奔波數百裡,一路往北,隻是為了見他。
沒有錦繡華服和金簪玉飾,她比從前少了幾分貴氣,卻多了他未曾見識過的飒爽和清明。
“你怎麼不吃了?
”蕭妙瑾察覺到身旁的人沒有動,轉過頭見他看着自己,臉頰微紅道,“你看着我做什麼?
”
“瑾兒。
”
“嗯?
”蕭妙瑾眨了眨眼睛,等着他說下去。
沈硯忽而湊近,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
溫熱的唇壓到肌膚的一刹那,蕭妙瑾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過來,瞬間就懵了。
好在這個吻隻是淺嘗辄止。
“是我唐突了,對不住。
”
蕭妙瑾臉頰燒得通紅,唇角微微揚起。
這人真是的,吻都吻了,還說什麼唐突。
她有心責怪,偏生臉上的笑意怎麼都抑制不住。
“先吃飯吧,我都餓了。
”
“嗯,吃飯。
”
沈硯輕舒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心緒平複下來。
經過了這一茬,兩人悶着頭把飯吃了。
“你今晚住在侯府嗎?
”
沈硯搖了搖頭:“我還得出城了。
你不知道,夏季草場豐茂,往北延伸了許多,北翟騎兵随時可能沖到朗州城下。
”
“這麼危險?
朗州城會被攻下嗎?
”
“那倒不會,不過他們一路南下,打家劫舍,許多百姓都會遭殃。
”
蕭妙瑾若有所思地點頭:“如此。
”
“對了,瑾兒,你就留在城裡玩,不要随意出城,以免遇到危險。
”
留在城裡玩耍?
蕭妙瑾望向沈硯:“你會一直留在城裡嗎?
”
沈硯當然明白她的心意,對上她若水的眼神,心中柔軟。
“瑾兒,我有公務在身,不能留在城裡一直陪你,我盡量隔幾日過來一趟。
”
隔幾日才能見面?
“不要!
”蕭妙瑾想都不想便一口拒絕。
見沈硯面露難色,她道:“沈硯,我來朗州也不知能呆多久,我既然來了,就不想跟你分開。
”
“可我實在分身乏術。
”
“我知道,我也不是任性,你讓我跟着你,好不好?
你做你的事,我隻看着,不打擾你。
”
“你跟着我?
”
“嗯,”蕭妙瑾點頭道,“我可以換男裝,做你的長随,做你的小厮,沈硯,别趕我走。
”
沈硯看着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哪裡忍心拒絕?
“我先告訴你,處理公務的時候,我一句話都不會跟你說。
”
“知道,知道,我也不跟你說話,就做一個安靜、懂事的小厮。
”
情投意合的兩個人久别重逢,坐在一處便有說不完的話。
一直到深夜,沈硯才起身離開侯府。
想着明兒一早要跟着沈硯出城辦差,蕭妙瑾縱然不舍,早早地睡下了。
夜色籠罩。
侯府西北角的小院裡,溫漾秀眉微蹙,一點睡意都無。
她在南方遊玩了許久,突然起意想趁着夏天來北地看看,才剛到兩日,居然就撞上了蕭妙瑾。
也不知道她這是什麼運氣。
萬幸的是,蕭妙瑾應該是信了她的說辭,并未将她交給官府,也沒把她關進牢房。
小院雖然狹窄老舊,但床單被褥都很幹淨,送進來的晚膳也很可口。
隻有腳上的鎖鍊提醒着她階下囚的身份。
但願太子和太子妃能早些傳信給蕭妙瑾吧。
溫漾在榻邊呆坐了一會兒,忽而想起了一件舊事。
那時候她剛搬進沈雨燃的别苑,有人夜闖别苑,身中劇毒倒在了她的房中。
她救了不省人事的他,他承諾要還她一個人情。
世子雲峥……
溫漾攥緊了被子,心思微動。
現在的她,不就在鎮北侯府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