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是你?
我義父呢?
”韓秋芙冷着臉走過去,隔着幾步站着。
靜王笑嘻嘻地打量着她:“本王不比孫奇那個老東西好看?
”
“以後無事可說,别來找我。
”
“唷,誰惹本王的大美人不高興了?
”
“你是我什麼人?
憑什麼說給你聽?
”
韓秋芙雖隻是個美人,可自她進宮,便獨得聖寵,吃穿用度都得皇帝親賜,隻是被皇後和溫貴妃竭力壓制着才沒晉位分。
此時一襲雲錦織成的璀璨羅衣,長裙如雲如霧,披帛如水,環佩玎珰,望之飄然若仙。
她眉眼生得豔麗,此時神情冷漠地站着,當真是豔若桃李,冷若冰霜。
饒是靜王閱美無數,也看得有些呆了。
他收起一貫的輕浮笑意,看向韓秋芙:“父皇那麼寵你,不會給你氣受,母後和我母妃想給你氣受,也氣不到你,如今也認了。
姚妃就更不可能了。
是睿安還是榮安?
睿安自從沒了牙,跟瘋狗似的,逮誰咬誰,是她嗎?
”
“不是,”聽着靜王這一番分析,韓秋芙神情稍稍和緩了些,淡淡道,“另一個。
”
“榮安?
你跟她說甚麼了?
”
“她在陛下跟前幫廢太子說好話,我頂了她兩句,便沖我發起了公主脾氣。
”
“這丫頭隻聽蕭明徹一個人的話,别說是你了,就算是母後,她也會頂嘴,所以,沒什麼好氣的。
”
“皇後喜歡受氣,我不喜歡。
”
“今天父皇沒幫你?
”
韓秋芙不說話。
“本王活了二十年,也沒聽過父皇訓斥這倆臭丫頭,你何必氣,”靜王長長歎了口氣,“若是有的選,本王也想投個女兒身啊。
”
見韓秋芙始終神情冷淡,又道:“放心,我早晚殺了蕭明徹,替你出氣。
”
“替我出氣?
王爺說這話就不怕死嗎?
”
靜王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膀:“死就死呗。
”
韓秋芙聽到這句,終于笑了起來。
*
直到進了禦花園,榮安還在生氣。
那個韓秋芙太可恨了,居然敢當面在父皇跟前上眼藥。
難怪當初母後會被氣病!
“公主。
”雲穎初正跟華淳郡主坐在一起,見榮安進了禦花園,上前迎了過去。
見是雲穎初過來,榮安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一點。
想說話,瞥見後面的華淳郡主,把話頭壓了下去。
“免禮。
”
榮安跟着她們一起在小涼亭裡坐下。
她跟華淳郡主相識很久了,隻是沒怎麼在一處玩,并不熟悉,也就沒有開口。
而華淳郡主也不是熟絡的性子。
場面冷了下來,隻有雲穎初幹巴巴地說着話。
沒多時,禦花園裡引起一陣騷動,雲穎初擡眼望去,見一個體态婀娜的美人兒搖曳生姿地進了禦花園。
那美人穿着富麗絢爛的雲錦,如朝霞一般耀眼,偏生她神情冷得要命,好似誰都不入眼似的。
“好美的人啊。
”雲穎初忍不住道。
“美什麼,”榮安怒道,“就是個狐狸精!
目中無人的狐狸精!
”
華淳郡主見雲穎初不認識來人,小聲道:“那位是韓美人。
”
“原來她就是韓美人,這麼美,怪不得……”雲穎初剛說兩句,瞥到榮安公主陰沉的臉色,猜想她今日這麼生氣就是因為韓美人,忙把誇贊的話收回肚子裡,“之前聽傳言,我原以為她是個風情萬種的解語花,倒不想她看起來如此高傲。
”
“那是在其他人面前。
你是沒瞧見她在父皇跟前谄媚的模樣,她的笑臉,隻給父皇。
”
“為何?
一個人的性子還能變來變去嗎?
”雲穎初不解的問。
“我以前也不懂,還是聽溫貴妃說,她故意隻給父皇笑臉,父皇就會覺得她待父皇是獨一份的歡喜,所以那麼寵她,這就是厲害的狐媚手段。
”
雲穎初和華淳郡主都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事,恍然大悟,又大開眼界,原來還能這樣争寵。
“她為了争寵,什麼事都做,什麼話都敢說,你們知道嗎?
”榮安壓低了聲音,“溫貴妃說,她在父皇那裡……”
榮安把她們倆拉近,想着華淳郡主不算熟悉,還是把話吞了回去,恨恨歎了口氣。
雲穎初見她如此生氣,便道,“韓美人是很美,不過,我覺得沒有沈姐姐好看。
”
“那當然,沈姐姐是仙女,她就是個妖女!
她不配跟沈姐姐比。
”
嘴上說得痛快,但榮安和雲穎初心裡都明白,韓秋芙的姿容并不在沈雨燃之下,兩人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沈雨燃是鵝蛋臉,是清雅脫俗的神仙玉骨,即便是眸色冷下來,也隻是讓人不忍亵渎。
韓秋芙就不一樣了,她下巴尖尖,一副眉眼生得濃墨重彩,若是眼中沒笑,那雙眼睛便如殺人的武器一般勾魂攝魄。
華淳郡主若有所思:“若是沈姑娘在宮裡,倒是可以跟韓美人站在一處比一比。
”
平心而論,若沈雨燃跟韓秋芙站在一處,還是有攻擊性的韓秋芙更惹眼。
榮安越發生氣。
“看着就礙眼,把禦花園搞得烏煙瘴氣的,走,我們出宮去玩。
”
榮安從今日起搬去公主府,出宮也不必向皇後請示,當下她帶着雲穎初和華淳郡主直奔槐樹巷,誰知沈雨燃卻不在。
春草道:“我們姑娘一早出門了。
”
“出去做什麼?
”榮安不解地問。
春草神情古怪,含含糊糊道:“姑娘出門做生意呢,前幾日都是天黑了才回來的,今日就不知了。
公主若有急事,奴婢讓秦三兒去尋。
”
“不必那麼麻煩,”榮安眨了眨眼睛,“反正無事,我在院裡等沈姐姐就是。
”
“我們院裡亂得很,怕是沒地方給公主坐。
”
“沈姐姐買了許多花,說是要在入冬前曬幹,想來院子裡全是花了。
”雲穎初道。
春草連連點頭。
雲穎初見狀,便說:“這裡離侯府不遠,不如先去侯府坐會兒,等沈姐姐回來了,春草派人來知會我們。
”
榮安卻不樂意:“你們去侯府玩吧,我去後院幫忙曬花。
”
“公主,使不得。
”春草見榮安要幫忙幹活兒,連忙阻止。
“有什麼使不得的,沈姐姐早說要教我做胭脂呢。
”榮安說着,朝雲穎初使了個眼色。
雲穎初知道榮安來如意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挽着華淳郡主的手,笑道:“公主喜歡幹活兒,咱們可别累着自己,去侯府飲茶等着吧。
”
華淳郡主看得出榮安一心想賴在如意坊不走,不過,這跟她沒有什麼關系,自然不會點破。
更何況……雲峥許久沒出門了,去侯府或許可以見到他。
等她們倆一離開,榮安便忍不住問:“沈硯呢?
”
“硯公子在國子監呢。
”
“他都幾時回來?
”
“兩位公子近來勤勉,想是要晚膳的時候才回來。
”
“算了,我先幫你們曬花吧。
”榮安怏怏道。
“公主使不得。
”
“别喊了,在宮外我叫蕭妙瑾。
”
“是,蕭姑娘。
”春草無奈,隻得帶榮安去後院。
沈雨燃領着衆人忙活了一個多月,采買的鮮花都曬幹了,眼下就是要挑選,把成色好的幹花瓣挑出來,這活兒不難,卻是個精細活兒,所以做起來很慢。
除了如意坊裡原有的人手,又在附近巷子裡請了兩個婦人過來幫忙。
榮安聽着春草的話,很快明白該怎麼做。
沈雨燃回到如意坊的時候,便看到榮安坐在幾大簸箕的幹花中忙得焦頭爛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