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為了吃甜食,讓伍楊在家裡當了一整天的工具人,伍楊一會兒「顧姑娘我餓了,我要吃蜜餞」,一會兒「顧姑娘我渴了,我想喝綠豆湯,超級甜的那一種」……
回到山莊時,伍楊簡直都懷疑人生了。
安郡王在房中見了他:「如何?
可見到太後她老人家了?
」
伍楊一臉菜色:「見是見到了……」
可那真的是太後嗎?
伍楊將自己一天的悲慘經歷與安郡王說了。
安郡王震驚,他想起昨日自己在村子裡時,似乎也聽到了太後嘴裡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可一是他太激動了,一下子沒往心裡去,之後他雖回過味來,卻一度認為太後是在裝瘋賣傻,以此麻痹軟禁她的顧家人。
「屬下覺得不是。
」伍楊琢磨道,「顧小姐去挑水時屋子裡隻剩下太後與屬下,如果之前太後是裝瘋賣傻,那麼沒了旁人,她老人家就該與我坦誠相見了。
」
然而並沒有,太後隻顧著埋頭吃荷包蛋,每次他要開口都能被太後擡手打斷。
他從前怎麼沒發現太後這麼饞?
安郡王印象中的莊太後可不是一個為了一點吃食就不顧正事的性子,不過她不能吃太多甜食倒是真的,禦醫叮囑過,說老人家上了年紀,飲食清淡為好。
安郡王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難道太後失憶了?
並且導緻性情大變了?
」
又或者這才是太後的本性,太後在宮裡的那些年才是裝的?
可什麼人能偽裝幾十年?
幾十年戴著一張心狠手辣的面具,難道不會露出破綻嗎?
安郡王更願意相信是前者,太後忘記一些事,以至於那些事帶給她性情上的蛻變也消失了,她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伍楊不敢妄自猜測:「郡王打算怎麼辦?
還要帶太後回京嗎?
」
「我不知道。
」安郡王嘆氣。
一個隻知道混吃混喝的太後不會是陛下的對手,可把她放在這裡,放在定安侯的眼皮子底下他又著實不放心。
安郡王尋思了一會兒,想到什麼,問伍楊道:「我有幾個地方不明白。
」
「什麼?
」伍楊問。
安郡王推開軒窗,望著花草滿庭的院子:「太後是怎麼失憶的?
這件事與定安侯府究竟有沒有關係?
」
伍楊跟著走了過來:「郡王是說,他們故意把太後弄傻的?
」
安郡王一記冰冷的目光打過來。
伍楊脖子一縮,低頭道:「屬下失言了。
」
怎麼可以說太後傻呢?
儘管確實有點兒傻夫夫的。
安郡王問:「那位顧小姐的身份你可查清楚了?
」
伍楊道:「查清楚了,她是龍鳳胎裡的姐姐,當年侯夫人在寺廟生產,與一個村婦的孩子抱錯了,顧瑾瑜才應該是那個村裡的人。
不過因為養了這麼多年養出了感情,即便前段日子發現了真相也沒把顧瑾瑜送回去。
至於那位真正的顧小姐,據說是她自己不願意回府。
而且她已經成親了,夫婿是外地流落到這邊的。
」
安郡王道:「你向誰打聽的?
」
伍楊道:「屬下直接問的侯夫人。
」
姚氏不覺得這是什麼秘密,當伍楊來問時姚氏便據實相告了。
安郡王若有所思:「如此說來,顧小姐不是顧侯爺故意安排在村子裡的?
」
伍楊搖頭道:「應該不是。
屬下猜測,太後可能是失憶之後被顧小姐收留了。
可是……她又為何成了顧小姐夫婿的姑婆呢?
」
「麻風病。
」安郡王眯了眯眼說。
「什麼?
」伍楊一愣。
安郡王擡手撫上窗台上的盆栽海棠:「你方才不是說顧小姐的夫婿是外地人?
」
伍楊一頭霧水:「是啊,可這與他們收留太後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顧小姐的夫婿會是太後的親戚?
」
這不能吧,太後多金尊玉貴的身份,怎麼可能與一個鄉下的窮小子是親戚?
安郡王若有所思道:「如果太後得了麻風病,暈倒在顧小姐的家門口,顧小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碰了她,換做是你,你會怎麼辦?
」
伍楊睜大了眸子:「這還得了?
麻風病傳染性這麼大,接觸了也要被送往麻風山的!
難道……」
安郡王淡淡地牽了牽唇角:「沒錯,為了不被送往麻風山,他們隻能收留太後、治好太後,為不令人起疑,便謊稱是顧小姐夫婿的姑婆,前來投奔他們。
」
伍楊恍然大悟:「是的了,顧小姐的夫婿是外地人,她夫婿的姑婆自然也是外地人,根本沒人會懷疑他們!
」
安郡王撥弄著面前一朵開得嬌艷的海棠花:「我很好奇的是,那位顧小姐是怎麼治好太後的麻風病的?
」
顧侯爺說她隻是一個小葯童,看來他還不了解自己的這個親生女兒啊。
伍楊突然看向了安郡王的眼睛:「郡王,如果她能治好麻風病,是不是……」
安郡王擡起手指,製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本王還信不過她。
」
伍楊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是。
那……太後那邊,郡王到底打算怎麼辦?
」
安郡王若有所思道:「太後失憶了,真上門與她相認她也不會與本王離開,而且還可能暴露她的身份,這不是明智之舉。
你叫上幾個人,夜半去把太後偷出來!
」
伍楊:「偷、偷人啊?
」
怎麼感覺這說法有點兒不對勁?
伍楊的動作很快,夜裡便帶著七名高手前往清泉村偷……呃不,擄人。
等他到了顧小姐的家才發現附近潛伏著兩名暗衛。
應當是定安侯府暗中保護龍鳳胎的暗衛,伍楊尋思著最好將二人引開,否則鬧出動靜吵醒太後就麻煩了。
可暗衛不同於尋常護衛,不大可能同時離開主人身邊,就在伍楊琢磨著如何實施計劃之際,兩名暗衛自個兒走出屋子,竄進山林,不知幹嘛去了。
伍楊:「……」
這也行?
不管那麼多了,時間寶貴,趕緊行動!
伍楊比了個進攻的手勢,七名黑衣人淩空而起,飛身掠進後院。
伍楊也打算掠進院子,奈何他才擺了個姿勢,人還沒跳起來便聽見嘭的一聲巨響,一名黑衣人如同沙包似的被人一腳飛了出來。
伍楊有點懵。
進去的方式不對麽?
伍楊躍上牆頭。
這時,第二名黑衣人自他眼前掠過,在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重重地跌在了屋外的空地上。
伍楊這下著實傻了眼。
暗衛不是已經走了嗎?
難道這麼快又回來了?
他朝後院望去,卻哪裡是什麼暗衛?
分明是那一位接連掌摑了顧瑾瑜與莊彩蝶的顧小姐!
那日他還覺著顧小姐太過分了,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欺負,眼下看來,她根本是手下留情了嘛!
否則以她這一拳捶飛一名高手的手勁兒,真下了死手,還不得把顧瑾瑜與莊彩蝶腦瓜子扇崩啊?
伍楊帶過來的人雖不算一等一的高手,可比起一般的高手還是強了太多,就這樣都被顧小姐揍得毫無還手之力。
伍楊想哭。
他終於明白定安侯府的兩名暗衛為何突然竄進林子了,他們是不放心吶,怕自己在這裡他們不敢衝進來,壞了這位小姐的興緻啊。
伍楊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自己隻怕也不是這位顧小姐的對手。
「得罪了,顧小姐。
」
伍楊自背後拿出弓弩,搭上一支短箭,對準顧嬌的肩膀扣動扳機。
可說時遲那時快,老太太的屋門突然開了,她打著哈欠走出來:「啥事兒這麼吵啊?
」
伍楊驚得手一抖,箭射偏了!
偏的正是老太太的方向,伍楊心口巨震!
弓弩的速度比箭矢快上好幾倍,他想去抓回自己的箭已經來不及了!
千鈞一髮之際,就見顧嬌一個起跳,落在老太太身前,將老太太拽到一邊,那支箭矢貼著她的手背一劃而過,釘在了二人身後的牆壁上。
顧嬌的手背被擦破了,流了滿手的血。
她用另一手拔下箭矢,朝著黑夜中伍楊所在的方向狠狠地扔了過去!
那箭太快了,快到連伍楊這樣的高手都閃躲不及。
右肩中了箭,他悶哼一聲,對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道:「撤!
」
一行人離開後,村莊恢復了寧靜。
老太太看到了顧嬌手背上的血跡:「嬌嬌,你受傷了!
」
顧嬌渾不在意道:「沒事,擦破點皮。
」
老太太痛罵:「家裡日子好了,竟遭賊惦記!
」
賊?
前幾次來的小賊可不是這樣的身手與裝備。
顧嬌望著無邊的夜色,總覺得這夥人不是沖著銀子來的,他們直奔小東屋,那是姑婆的屋子。
伍楊負傷回到山莊,來不及給自己療傷便去書房覲見安郡王。
安郡王目光疑惑地看著他:「怎麼回事?
」
他單膝跪下,慚愧道:「屬下失職,沒能把太後帶回來……還……還險些傷了太後……」
他不敢隱瞞,將事件的經過一五一十地稟報了安郡王。
安郡王的眸子裡掠過一絲詫異:「沒想到啊……」
伍楊深以為然:「是啊,屬下也沒想到,這個在民間長大的顧小姐竟有此等身手!
」
安郡王牽了牽唇角:「不,本王是沒想到她居然會捨身去救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老太太。
」
明明當初是為求自保,如今人已痊癒,她大可把人送走,又或者至少不用拿命去救對方。
照伍楊的說法,她若是有一點躲開,隻怕已被那一箭當場射穿心臟。
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顧小姐了。
他望向天際一輪明月,低低呢喃:「顧小姐,你還有多少是本王不知道的?
」
伍楊請命道:「郡王,屬下明晚再……」
安郡王淡淡打斷他的話:「不必了,既然她這麼護著太後,就讓太後待在她身邊就是了。
」
伍楊大驚:「郡王!
」
安郡王目光望向遠處:「眼下本也不是接太後回京的最佳時機,待我回去稟報祖父,做好一切部署再把她老人家平平安安地接回去。
顧姑娘,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
翌日,安郡王向顧侯爺與姚氏辭行:「鄉試在即,我不能在此多待了,須儘快趕回京城。
這幾日承蒙侯爺與侯夫人招待,晚輩感激不盡。
」
他破天荒地用了一聲「晚輩」,直嚇得顧侯爺舌頭都打結了!
安郡王溫和的目光落在姚氏的臉上:「侯夫人,您的女兒很優秀,勝過京城無數千金。
若有機會,還請侯夫人帶上您的女兒到府上與夢蝶一敘。
」
姚氏躬身道謝。
二人身後的顧瑾瑜情不自禁地羞紅了臉。
郡王是在誇她嗎?
莊夢蝶也認為自家哥哥誇的是顧瑾瑜,她撇了撇嘴兒,她都知道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三胞胎,顧瑾瑜是顧家抱錯的孩子,那個丫頭才是真千金!
兩個都不是好東西,她誰也不喜歡!
兄妹踏上了返京之路。
馬車走得老遠,顧瑾瑜還沒從安郡王的誇讚中回過神來。
安郡主這樣的天之驕子,沒有哪個姑娘會不喜歡,隻不過絕對大多數人都是癡心妄想。
可如果……是安郡王先對哪個姑娘動了心呢?
據她所知,安郡王還不曾議親,他方才那句話……是不是在暗示爹娘什麼?
顧瑾瑜偷偷地瞟了顧侯爺與姚氏一眼,二人神色平靜,顯然都沒這面上猜。
她不由有些著急。
爹在這方面是個榆木疙瘩,指望他是不成的;娘如今心裡又隻有親生的女兒,根本顧不上她。
如果……如果娘知道安郡王對侯府的姑娘有意?
會不會讓顧嬌嫁過去?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顧瑾瑜就腦補了許多。
她心煩意亂,一方面是安郡王的誇讚勾起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另一方面,她迫切想要回到京城,找淑妃娘娘拿主意。
顧嬌這邊拿到了鐵鋪的農具,農具有點兒多,是回春堂的夥計去拿的。
臨走時,老鐵匠叫住她:「小兄弟,你家小姐姓什麼?
」
夥計道:「你說顧姑娘啊?
她不是我家小姐。
」
老鐵匠一愣:「啊?
那她是……」
夥計並不知顧嬌行醫的事,他道:「她是我們東家的朋友。
」
老鐵匠問道:「能勞煩小兄弟告訴我她住哪兒,我好上門給她道個謝嗎?
」
夥計哦了一聲道:「顧姑娘交代過了,若是成功了,給她免了農具錢即可。
」
老鐵匠:「可是……」
沒可是了,夥計帶著幾大車農具離開了。
老鐵匠望著馬車離去的背影,半晌回不過神來。
半山腰那塊空地顧嬌暫時沒動,她雇了附近的村民,在山上開墾出一大塊葯田,又挖了一個魚塘並一條溝渠,從瀑布下方將水引入魚塘之中。
顧琰的暗衛成了開山的苦力,天天被派去挖渠種地,一個月下來,二人從小白臉曬成了名副其實的小黑炭。
轉眼就入了秋。
今年的夏季並不算格外炎熱,反倒是反撲而來的秋老虎熱得人汗流浹背。
蕭六郎一行人來省城有一段日子了,在林家的悉心安排下,他們住進了距離省城貢院最進、最奢華的一家客棧。
周管事幾次提出請蕭六郎到府上做客,都被蕭六郎拒絕了。
林成業近幾月被蕭六郎折磨得有些苦不堪言,去清泉鎮時還是個小胖子,回到省城人就瘦了兩圈。
蕭六郎每每給他講題時,他都能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他也不明白蕭六郎為何如此學識淵博,比府上的西席先生們加起來還厲害。
隻不過,一輪到蕭六郎給他出考題,他就歇菜了。
他好歹是經歷過縣試、府試與院試的人,一般的考題難不住他,可蕭六郎出的是題嗎?
是刀子啊!
其實就算四書五經也是有考試範圍的,有些篇章要重點記憶,有些則不用。
蕭六郎不管這個,他隨手出一份考題,就有半數以上是重點篇章之外的。
林成業一個頭兩個大,生生被蕭六郎給考瘦了。
林成業向馮林訴苦,馮林哦了一聲,道:「你誤會他了,他不是故意不是考重點篇章,他是壓根兒不知道哪些是重點篇章。
」
人家就從來沒劃過重點,直接從、頭、背、到、尾!
還一字不差,倒背如流!
饒是如此,林成業回省城後仍沒有選擇住回府上,他與蕭六郎、馮林一道住在了客棧。
鄉試一共考三場,每場考三日。
第一場在八月初八,也就是明天,客棧裡住的全是鄉試考生,整個客棧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唯一淡定的可能就是蕭六郎。
馮林原也是有些緊張的,不過他有太多事要做,導緻他都顧不上緊張了。
「小林子,過來幫忙!
」馮林將林成業叫去了客棧的小廚房。
這間小廚房是林家花了大價錢租下的,還給安排了一個專程的廚子。
鄉試不管考生的夥食,廚子打算給他們做,被馮林拒絕了。
臨出發前,顧嬌給了他一張單子,上面記錄了一些注意事項以及相關食譜。
食譜分類很細,顧嬌連天氣都考慮到了,如果天氣涼,便採用第一份食譜;如果天氣熱,便採用第二份食譜。
「餅子、肉幹、桔子、醬菜……」
馮林與林成業在竈屋搗鼓了一下午,總算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齊全了,肉幹是自己烤的,肉香四溢,把整個客棧的考生都饞壞了。
醬菜是前幾日便開始醃製的,如今恰巧醃好,馮林裝了三小罐子。
餅子不能久放,是廚子天不亮起來做的,馮林叮囑餅子必須要乾,一點水分也不留。
每個省城的鄉試都有正副兩名主考官,皆由朝廷委派。
他們與當地的監考官們初六便進了貢院,先舉辦入簾上馬宴,內簾官進入後堂內簾之處所,由監考官封簾。
內簾官又稱閱卷官,他們從進入之日起一直待到鄉試結束,批閱完全部考卷方可離開。
整個過程或可長達半月,在此期間他們不可與外界接觸,就連外簾的監考官也不得交流來往。
初八這日,考生們早早地來了考場。
每一場雖說有三日,可真正考試隻有中間一日,第一日為檢查入場,第三日為檢查離場。
大清早,貢院外便排起了長龍。
蕭六郎三人來得不早不晚,排在了第一百多位。
他們不急,卻把一旁的周管事急壞了。
鄉試不讓人代為排隊,否則他們林家能把貢院外包圓咯!
「水拿好了嗎?
」周管事問林成業。
林成業點頭:「嗯。
」
周管事又道:「吃的都帶了嗎?
」
林成業再度點頭:「帶了。
」
兩個字還是能說得不結巴的。
周管事仍放心不下:「那……衣裳穿得厚不厚?
恐夜裡涼著了。
」
「熱。
」林成業說。
周管事嘆氣,唉,今年天氣反常,該熱的時候不熱,該涼的時候又不下涼,聽說鄉下的莊稼都長得不好了。
周管事還想再交代什麼,林成業蹙蹙眉:「你走,煩。
」
周管事:「……」
「哎呀!
」
周管事剛走沒兩步,被馮林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兒就摔了。
「怎啦?
」他回頭問。
馮林道:「忘記把這個給你們了!
嬌娘說要是天氣熱,讓咱們把這個帶進考場,能提神醒腦,還能驅蚊止癢。
」
是三瓶風油精。
「這個能帶嗎?
」周管事問,鄉試除了水和吃食,別的啥也不能帶。
馮林解釋道:「這個能外用,也能內服,嬌娘說,要是有人問起,就喝給他看。
」
蕭六郎的眼神有些微妙:「你們現在很熟啊……」
馮林還沒察覺到同伴的危險目光,嘻嘻道:「從前是我不懂事,誤會嬌娘了,其實她人特別好!
六郎,真的,能討這樣的媳婦兒是男人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也想……」
蕭六郎目光如刀,終於讓馮林忽視不了了。
馮林悻悻地縮了縮脖子,道:「好嘛,我不想。
」
蕭六郎接過了風油精。
又是那個箱子裡的奇怪東西麽?
這種文字他見過,那夜從箱子裡滾出來的東西上面大部分都有這種文字。
不過那一夜,他沒見到這幾瓶綠綠的小東西。
所以不是他的錯覺,那個小箱子就是能出現奇奇怪怪的東西,還總是不重樣?
它是有什麼奇特的障眼法和機關嗎?
既然這幾瓶是葯,那麼之前見到的那些會不會也是葯?
它是個小藥箱?
聰明如蕭六郎一時間也沒弄明白顧嬌的小箱子,很快,輪到他與馮林、林成業依次被侍衛搜身了。
馮林為表明他們帶的是水,打開瓶蓋喝了一滴,差點沒那味道沖死!
娘呃,這也太提神了!
進入考場後,考生們被分到了各自的考棚,也有人管它叫號房。
號房簡陋,隻有兩塊木闆,一塊用作桌子,一塊用作椅子,分別嵌在號房兩側的凹槽中。
到夜裡時,考生將兩塊木闆拚作一張床,就此對付一晚。
這三日中考生不得離開自己號房,吃喝拉撒睡全在裡面。
第一場考的是默書與詩文,按理說,是《論語》一文、《中庸》一文,或者《大學》一文、《孟子》一文,加上一首自己作的五言八韻詩。
可今年的鄉試考題格外變態,居然加試了一文——《孝經》。
嚴格說來,《孝經》並不長,隻有不到兩千字,可問題是……它不考啊!
不考誰背,對叭?
看到要默寫《孝經》時,林成業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是嚇的,是激動的!
因為蕭六郎、考、過、它!
蕭六郎是十分嚴格的老師,但凡林成業不會做的考題他都會重考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直到林成業會了為止。
林成業不僅瘦了,還年少禿頭了,都是被蕭六郎折磨的。
然而這一刻,林成業簡直愛死蕭六郎的折磨了!
林成業知道鄉試背《孝經》的肯定少,單單第一門他就得領先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