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皙修長的右手中拎著一個人,正是方才被抓進酒窖的另一名黑衣人高手,他早已沒了氣息,如同麻袋一樣被少年淡淡地扔進了院子裡的雪地中。
少年那一扔力道並不大,卻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恣意、輕慢、張狂與囂張的氣場。
沒人知道少年是如何做到的,方才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第一位黑衣人高手的身上,他們在觀望他踩爆顧承風的腦袋,這是血腥、暴戾卻又令人血脈噴張的一幕。
第二位黑衣人高手去酒窖尋人時,眾人隻聽見一聲尖叫,他們甚至都不覺得那聲尖叫是來自自家高手,還當是自家高手迅速進屋逮住了裡頭的刺客同夥,叫聲是刺客同夥發出來的。
而現在,自家的兩名高手,一個被長槍刺穿釘在了牆壁上,一個被少年捏死扔在了地上。
這一幕簡直太震撼,也太詭異了。
所有人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就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滯住了。
隻有顧承風躺在皚皚白雪與鮮血交融的血泊中,身體忽然鬆懈下來。
這丫頭終於做完手術了嗎?
他還以為自己等不到了。
出來了就好……出來了就好……
顧承風一邊咳血,一邊顫抖著身體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三名黑衣人高手轉瞬折損了大半,第三名黑衣人高手率先自怔愣中回過神來,他拔出腰間的軟劍,朝著顧嬌殺氣淩厲地攻擊了過來。
在對付顧承風時,他根本沒出手,因為沒有出手的必要,可這個少年一出來就殺了他兩個同伴。
儘管不願意,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比在場所有人都要年輕許多的少年給了他一股強大的危機感。
乃至於他連兵器都用上了。
顧嬌以不變應萬變,在他朝自己攻擊而來時並未立刻有所動作,而是在他的軟劍朝自己的脖頸絞殺而來的一霎,她左手一揚,射出一根帶鉤的長絲纏住了對方的軟劍。
隨後她用力一拽,借力將自己甩了出去,如同有了輕功一般騰空而起,在飛雪中穿梭而過,一腳踏上對面的牆壁,徒手將紅纓槍拔了出來。
她一個利落的旋身,同時將紅纓槍在她掌心翻轉,槍頭對準最後一名黑衣人高手,毫不留情地射了過去!
沒有花哨的招式,也看不出是哪個流派的功夫,但殺人就是一瞬間。
或許當初老侯爺在教她槍法時都沒料到她能將每一招變成如此淩厲的殺招。
第三名黑衣人高手連還手都來不及便渾身一僵,撲通跪在了地上。
大雪紛紛,他的頭顱低下來,再也沒了聲息。
顧嬌拔出長槍,他也應聲趴倒在了地上。
劉侍衛長以及所有士兵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大步。
這個少年太可怕了!
要說他武功多高並不盡然,可他的殺意是連死士都難以匹敵的。
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而這個少年恰恰就是那個不要命的!
顧嬌的臉上還戴著那個騷裡騷氣的孔雀翎面具,配上她的殺氣莫名給人一股攝人心魄的詭異。
一時間,竟沒人敢上前抓她!
顧嬌來到顧承風面前,抱著紅纓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還能走嗎?
」
顧承風隨手擦了嘴角的血跡,喘息道:「……能。
」
「唔。
」顧嬌點點頭,朝他伸出手。
顧承風忽然:「……」
等等,我要是不能走了,你是打算把我扔這兒嗎?
顧承風拉著顧嬌的手自雪地裡站起來。
劉侍衛長等人虎視眈眈地看著顧嬌,可又不敢真去捉拿顧嬌,反而是顧嬌走到哪裡,哪裡的士兵便會往後戰戰兢兢地退上幾步。
這是真讓顧嬌嚇傻了。
一直到顧嬌走回酒窖,將再次陷入昏迷的老侯爺背出來,劉侍衛長才總算反應過來。
和顧嬌廝殺是找死,可若放走了顧嬌,被追責起來一樣難逃一死!
劉侍衛長咬咬牙,把心一橫,揚劍說道:「都是慫蛋嗎!
讓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嚇破膽了嗎?
今天放跑了他們,回頭大人追究起來,咱們一個也活不了!
他們三個已經傷了兩個!
那小子背上還背了一個,他騰不出手來對付咱們了!
一起上!
砍了他們!
」
「一起上!
砍了他們!
」
有士兵激昂附和。
劉侍衛長一馬當先沖了出去,其與士兵見狀也被激起了滿腔血性,主要是他們見顧嬌背上背了個傷號,真以為她束手無策了。
殊不知顧嬌用布條將老侯爺緊緊綁在自己背上,她騰出兩隻手來,一隻手握緊長槍,另一手將小背簍拋給顧承風。
緊接著,她反手一揮,扔出黑火珠,炸出一條血路!
巨大的動靜震驚了整個太守府,甚至連駐紮在府外的陳國士兵都被這一連串的巨響驚動了,然而顧嬌與顧承風動作幾塊,等大批軍隊趕來圍剿他們時,他們已從太守府的牆頭翻了出去,坐上了一早藏在附近的馬匹。
一共是兩匹馬,顧嬌帶著老侯爺騎乘一馬,顧承風獨自騎乘另一匹馬。
三人迅速消失在淩關城的街頭。
「大人!
」
酒窖附近,被炸成重傷的劉侍衛長朝一個身著銀狐披風的男子跪地行了一禮。
男子的年紀約莫三十多歲,身材魁梧,身形高大,五官冷峻,眉目深邃,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
他看上去並未動怒,可所有活著的人都感覺自己的咽喉被扼住,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男子沒理會跪在地上的劉侍衛長,也沒理會被炸翻的其餘士兵,他隻是來到一處黑火珠的殘渣前,蹲下高貴的身軀,用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地上的殘渣,眉宇間掠過一絲冷厲與疑惑。
「燕國人?
」
他喃喃低語。
劉侍衛長沒聽清他說什麼,不是他聲音太小,而是劉侍衛長的耳朵被炸懵了,他問道:「大人,要追嗎?
」
「追。
」銀狐披風男子淡淡地說,「要活口。
」
「啊……」那小子那麼厲害,殺死已經很難了,還要抓活口,這未免——
劉侍衛長想說未免太為難他們這群士兵了,可他也明白這位大人說出口的話從來不會收回。
他們要麼服從,要麼死。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顧嬌與顧承風頂著撲面而來的飛雪在夜色中無盡奔波,二人的手腳全都凍僵了,身體也逐漸失去知覺。
顧嬌長長的睫羽上,冰雪凝結成霜。
然而也多虧了這場大雪,他們的行蹤得以被遮掩。
顧承風很想問顧嬌究竟是要去哪兒,可他的嘴被凍麻了,壓根兒無法開口。
就在三人幾乎要凍成三個小冰棍時,顧嬌總算將馬兒停下了。
抓緊韁繩往上提的一霎,顧嬌的手掌疼得好似斷裂了一樣。
「傲(到)……傲(到)了嗎?
」顧承風一開口直接嘴瓢了。
「嗯。
」顧嬌應了一聲,她比顧承風好不到哪兒去,也幾乎很難說話,她遲緩地鬆開僵硬的手掌,韁繩卻早已凍在了她的手心之上。
紅纓槍倒是沒與她的手凍在一塊兒,隻是她抓握太久,一時間也很難張開僵硬的手指。
二人都廢了極大的力氣才從馬背上下來。
馬兒累壞了,打著呼呼直喘氣。
「這是哪兒啊?
」顧承風蒼白著臉問。
「不知道。
」顧嬌對邊塞的地形並不熟悉,她隻是憑直覺躲避著前朝餘孽的追兵。
「往前走走看。
」
她說。
她擡手恢復了一絲知覺的手,抓住馬兒的僵硬,她的另一手抓著她的紅纓槍。
顧承風記得她原本是將紅纓槍背在背上的,可如今她背了她祖父,便隻能將紅纓槍拿在手中。
「給我吧。
」他伸出手說。
「你拿不動。
」顧嬌說。
「我怎麼可能拿不動,我可是男人!
」被小瞧了的顧承風擡手去拿顧嬌的紅纓槍。
顧嬌淡淡睨了他一眼,鬆手。
「操!
」
顧承風撲通跪在地上,沒忍住爆了粗口。
這什麼紅纓槍啊!
怎麼這麼重!
還有,方才隻顧著逃命沒細看,眼下定睛一瞧,差點被雷到心臟停跳!
世上怎麼會有辣麽醜的紅纓槍!
槍身上的大紅花都是認真的嗎?
還有這紅纓是被誰給編成小辮子了?
!
顧承風差點就被醜哭了!
拿著這桿紅纓槍上戰場,醜都能醜死一批敵人吧!
幸虧這一路上她是用布包著這桿紅纓槍,不然顧承風嚴重懷疑他可能半路就被醜瞎。
「都說了你拿不動。
」顧嬌自動忽略顧承風眼底的嫌棄與震驚,抓起紅纓槍,牽著馬兒往前走。
「我隻是受傷了才會拿不動。
」顧承風決定挽回一下男人的尊嚴,「不然你等我痊癒,看我拿不拿得動!
」
顧嬌沒有回頭,擺了擺手說:「你先痊癒再說。
」
顧承風黑著臉,牽著自己的馬兒跟上去。
二人似是進了一片深山老林,但又很快從林子裡穿了出去。
「那邊有戶人家。
」顧承風說。
「嗯。
」顧嬌點頭,她也看到了,在林子邊上,不像是普通的村民家,倒像是守林的獵戶家。
二人牽著馬兒走過去。
顧承風饒是受了傷,也依舊將顧嬌拉在自己身後,他擡手去敲門。
顧嬌道:「不必敲了,沒人。
」
顧承風古怪地皺了皺眉:「你又聽出來了?
」
這丫頭是狗耳朵嗎?
顧嬌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兩房的小木屋,堂屋連著臥房,堂屋的角落裡有簡易的竈台與炊具。
鍋裡有一點凍成坨的剩菜。
這種氣候下,冰凍的剩菜一兩個月都不會壞,因此顧嬌很難判斷這鍋剩菜究竟是幾天前留下的。
但從竈台與床鋪上落灰的情況來看,最近三天之內,屋子裡是有人居住過的。
就不知屋子的主人是外出了,還是被陳國大軍與前朝餘孽抓走充軍了。
顧嬌對顧承風道:「先在這裡住一晚。
」
顧承風四下看了看,嘆氣道:「也隻能如此了。
」
邊塞太冷了,他們三個在外頭一定會凍死的。
兩張床鋪是成直角擺放的,一張靠著內牆,一張靠著側牆,顧嬌把老侯爺放在了靠內牆的那張床鋪上。
隨後她指了指另一張床,對顧承風道:「躺下。
」
「幹什麼?
」顧承風問。
顧嬌把小背簍從他背上取下來,道:「傷。
」
「哦。
」顧承風哦了一聲,乖乖在另一床鋪上躺下,不是他不想和祖父擠一擠,實在是這裡頭的床都是竹床,一個人翻身都勉強。
屋子裡太冷了,顧嬌先去抱了一捆柴火,又拿了個炭盆。
火堆燒起來後,二人都暖和了許多。
顧嬌開始為顧承風檢查傷勢。
老實說,顧承風傷得挺嚴重的,若換做旁人隻怕早歇菜了,他還能蹦躂。
不愧是扛揍小能手。
顧嬌拿了碘伏為顧承風清理肩膀上的傷口。
顧承風忽然開口:「哎,你方才怎麼回事?
」
「什麼怎麼回事?
」顧嬌問。
「就是你……」顧承風想了想,有點兒不知從何問起,是問她一身殺招哪裡來的,還是問她治病的本事哪裡來的。
殺起人來像魔,救死扶傷時又仿讓人看見佛陀。
真是矛盾又詭異。
顧承風的目光落在她認真的小臉上,張了張嘴,問道:「你原先是做什麼的?
我是指在你來這裡冒充顧嬌娘之前?
」
「嗯……」她做的工作有很多呀。
「是殺手嗎?
」顧承風問。
也可能是大夫?
顧承風在心裡說。
「差不多吧。
」顧嬌漫不經心地說道。
「什麼叫差不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顧承風嘀咕著,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沉默了片刻,「在太守府時,我還以為你……失控了。
」
顧嬌從酒窖裡走出來的一霎,殺氣很的太強悍了,饒是他這會兒回味起來仍感覺心驚肉跳的。
「我沒失控。
」顧嬌說。
她又不是每次都失控,不然她也活不到現在了,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失控起來是什麼樣,但信陽公主說她的殺氣比死士更重,那她失控起來應當是會殺人的。
殺死所有人後,若她還沒停止失控,可能她會殺了她自己。
前世隻有教父知道如何平息她的失控,是教父親自將手術刀遞到她的手中,讓她學會抵製血液的蠱惑。
她已經進步了許多。
來異世後,她一共失控了兩次,第一次是姑婆受傷,被姑婆及時安撫,未能徹底失控。
第二次是柳一笙斷指,那一次的具體經過她不記得了,但她猜是龍一將她製住了。
如今姑婆與龍一都不在,她不會輕易讓自己失控的——
「幹嘛突然這麼看著我?
」顧承風被顧嬌投來的小眼神看得眉心一跳。
顧嬌在心裡接著道,不然你小命就沒了。
顧承風的右胳膊上縫了五針,額頭上縫了三針。
「不會留疤吧?
」顧承風摸著額頭上的紗布,苦大仇深地問。
顧嬌古怪道:「你還擔心留疤?
」
顧承風幽怨地說道:「畢竟我這麼好看,留疤就可惜了。
」
顧嬌:「……」
顧嬌打開小藥箱,開始在裡頭認真翻找。
顧承風不解地問道:「你在找什麼?
」
「眼藥水。
」顧嬌道,「我懷疑你眼瘸了。
」
明明就是個美男子的顧承風:「……」
顧嬌為顧承風處理完所有傷勢,顧承風被紗布綁成了半個木乃伊,尤其是他的臉,被蒙得隻剩一雙眼睛。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神色有些一言難盡。
我傷得有這麼重嗎?
嚴重懷疑你是故意遮擋我的美貌!
火堆快燒盡了,顧嬌又去堂屋抱了一捆柴火過來。
顧承風看著她忙碌的小身影,說道:「你歇會兒吧,今晚我守夜。
」
「輪流守夜,你睡上半夜,我正好還要換點葯。
」顧嬌說著,轉頭去檢查老侯爺四肢上的夾闆,在太守府時間與條件都有限,隻做了簡單的製動,現在要重新弄一下。
還有他的傷口,也得仔細檢查一下。
「我祖父沒事吧?
」顧承風看著老侯爺問。
顧嬌給老侯爺的腰腹做了減震固定,傷口的情況還好,血壓也在逐步恢復正常,就是有一點低燒,要謹防術後感染。
「暫時沒事。
」顧嬌說,「你睡吧,一會兒我叫你。
」
顧承風想了想,還是應下了,他叮囑道:「你記得叫我。
」
「嗯。
」顧嬌點頭。
顧承風拉過棉被蓋上,然而他並未睡著。
火光閃動中,他睜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顧嬌。
顧嬌剛給老侯爺固定完左臂,回頭看了他一眼,道:「還有事?
」
他躺在床鋪上,從這個角度看她,她依舊嬌小,她的影子卻被火光在牆壁上照得高大。
顧承風張了張嘴,問道:「你……還要家人嗎?
你家那邊。
」
顧嬌沉默片刻,說道:「不知道。
」
從血緣上來講,她有,但從情感上來講,她沒有。
他們不要她。
不要她這個女兒,也不要她這個姐姐。
她也不要他們。
一個人怎麼會連自己有沒有家人都不知道?
難道是孤兒?
顧承風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他沒再往下追問,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你別回去了唄,在這裡挺好的。
」
顧嬌心道,我沒想回去,況且我也回不去。
「那什麼,嗯嗯……也挺好。
」顧承風含糊不清地說。
「你說什麼?
」中間幾個字顧嬌沒聽清。
「沒什麼!
」顧承風直接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腦袋。
蠢妹妹!
顧承風蓋上被子沒多久便呼呼睡著了。
顧嬌給顧承風打了吊瓶,又給老侯爺處理了所有夾闆。
屋外,鵝毛般的大雪簌簌落下,呼嘯的寒風不知何時散去了,整個夜色裡隻剩下繽紛雪舞,寂靜一片。
後半夜,顧嬌沒將顧承風叫醒。
她抱著紅纓槍,佇立在門口,靜靜地守了一夜。
漫天飛雪在她眼前,要守護的人在她身後。
……
天蒙蒙亮時,顧承風醒了過來。
他許久沒睡過這麼好的覺了,隻感覺渾身的元氣都復甦了。
他睜開眼,看見窗戶上透進來的光亮,才猛地記起後半夜守夜的事!
他睡過頭了嗎?
還是那丫頭根本沒叫他!
他四下看了看,自家祖父還躺在另一床竹床上,顧嬌卻不見蹤影了。
「咦?
那丫頭呢?
」顧承風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到底是受了傷,身體各處都傳來拉扯的疼痛,他眉心蹙了蹙,稍稍放輕了動作。
他先是看了眼祖父,祖父依舊昏迷著,呼吸卻比昨夜聽起來要平順了些。
祖父和他皆受了傷,那丫頭可千萬別出事。
顧嬌是去找吃的了,這間獵戶家除了那一坨不知放了多少天的剩菜之外再無果腹之物,加上柴火也差不多燒光了,她便進了附近的山林。
她拾了一點枯枝,並沒有打到獵物。
她打算先將枯枝抱回屋,就在她轉身的一霎,林子裡的另一面竟然緩緩走來一個人,看方向也是往小木屋去的。
難道是小木屋的主人?
那人穿著獸皮,戴著氈帽,顧嬌看不清他模樣,隻覺對方的身形魁梧高大,在沒到大腿的雪地中行走如履平地。
是個高手。
顧嬌在心中給出了判斷。
顧嬌抱著枯枝往小木屋的方向走,二人在半路不期而遇,一直到面對面地碰上了,顧嬌才總算看清了他的臉。
而他也看見了顧嬌。
二人同時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