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納悶道:「可小藥箱不是你的嗎?
為何會在暗夜島出現?
」
顧嬌搖搖頭:「不清楚。
」
這的確是個謎團,就連她也毫無頭緒。
二人決定去問問常璟。
「你的箱子在我們島上出現過嗎?
我不知道啊。
」
侯府的花園中,常璟一臉迷茫地說,他問了與蕭珩一樣的問題:「你的東西怎麼會在我們島上出現?
你又沒去過我們島。
」
顧嬌要是知道答案,就不用來問常璟了,她又道:「有關第一任島主的事,你了解多少?
」
常璟愛莫能助地說道:「暗夜島原先是一座荒島,他來了之後才將其改建成一個門派,收留了附近的漁民,還種下了紫草。
我就知道這麼多了。
你們想打聽有關第一任島主的事,可能隻能問我爹,就連黎叔都不太清楚的。
」
「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蕭珩忽然問。
常璟下意識地說道:「男人吧……」
蕭珩正色道:「什麼叫男人吧?
你確定還是不確定?
」
常璟想了想:「沒人和我說過。
不過島主不都是男人嗎?
有女人做島主的嗎?
有的話,我姐姐是不是也能做島主?
那樣我就不用繼承暗夜門了。
」
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小常璟孩子心境,完全和他們不在同一個頻道。
難怪他和凈空比較玩得來。
蕭珩對顧嬌道:「我會去調查他們,你不必擔心。
」
「好。
」
顧嬌不是因噎廢食之人,劍廬的人雖混進了京城,可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早飯後,顧嬌帶上小凈空坐上了去郊遊的馬車。
小凈空晃動著小腿,低聲道:「嬌嬌,我們不要去郊遊了吧?
」
「為什麼?
」顧嬌問。
小凈空垂眸道:「我今天有點累。
」
顧嬌彎了彎唇角:「你不累。
」
小凈空張嘴,正要說什麼,顧嬌又道:「我也沒那麼嬌弱。
」
懷個孕而已,除了食慾與睡眠與從前有所差別,別的沒什麼兩樣。
這段日子忙著自己的事,忽略了小凈空,他一天天長大,她不希望哪日一回頭,發現他已獨立,而自己竟然錯過了他的成長。
她看向小凈空,認真地說:「我想和你去郊遊,你願意陪我去嗎?
」
小凈空望著顧嬌的眼睛,能夠感受到顧嬌是真的想去,他立馬龍馬精神,點頭如搗蒜:「願意願意!
我最喜歡和嬌嬌出門了!
」
顧嬌被他的童真感染,幻想著小寶寶的樣子,如果和凈空一樣,她想,她真的會很喜歡呢。
她摸著他小腦袋說:「晚上我們去國公府吃飯,明天去碧水衚衕陪姑婆打葉子牌。
」
小凈空舉起雙手雙腳贊成:「都聽嬌嬌的!
」
……
碧水衚衕。
顧琰站在門口四下張望。
顧小寶也學他張望。
「幹嘛?
」他問顧小寶。
「你幹嘛?
」顧小寶反問他。
顧琰被他的大人語調弄得好氣又好笑:「我等人。
」
顧小寶:「我也等人。
」
顧琰:「我等小順。
」
「我也等……我不等小順。
」顧小寶後知後覺地擺擺小手,也學著顧琰叫小順。
「你要叫小順哥哥,還有,姐姐今天不來。
」顧琰一針見血。
顧小寶仰頭,不大高興地看著哥哥:「她來。
」
不多時,顧小順回來了。
顧琰眸子一亮:「做好了嗎?
」
顧小順鬼鬼祟祟地說道:「做好了。
」
「給我看看!
」顧琰伸出手。
顧小寶一頭霧水地看著兩個哥哥,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
顧小順偷摸地將東西塞進了顧琰懷裡:「大街上多的是,你非得自己畫了做,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你心意,銀子沒剩的啊,我找的是最有經驗的老師傅。
」
顧琰道:「行,你看著小寶,我出去一趟。
」
「誒。
」顧小順將小傢夥抱進了屋。
顧琰則乘坐馬車去了一趟軍營。
顧長卿正在觀摩士兵操練,忽然一個侍衛快步走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麼,他擡了擡手指:「知道了。
」
隨後對幾位一同觀摩操練的將領們說道:「抱歉,我失陪一下。
」
諸位將領們古怪地看著他,相互狡猾了一輪眼神,這可是三月一次的大操練,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竟讓顧將軍中途離場了?
他走得還特別著急!
顧長卿快步去了軍營外,果真看見一道清瘦的身影在一輛馬車旁踱來踱去。
「阿琰。
」
他喚了他。
顧琰聞聲,愣愣地轉過身來:「你、你怎麼出來了?
」
顧長卿微微一笑:「有人和我說你過來找我。
」
「我沒有……」顧琰下意識地反駁。
他是來找他的沒錯,可他沒和任何人提起啊,他知道軍營裡忙,沒打算打攪他,想等著他結束了出來再與他見面的。
顧長卿沒告訴顧琰是自己的貼身侍衛認得他。
顧長卿在軍營是冷麵閻羅,然而在顧琰與顧嬌面前永遠都是一個寵溺的哥哥。
他見顧琰被曬得臉頰通紅,忙將他帶去了自己的營帳。
「拿些冰塊過來。
」他吩咐侍衛。
侍衛一驚。
您不是不用這些玩意兒的嗎?
「是。
」
侍衛看了嬌貴的公子哥兒一眼,心下瞭然,去端了兩大盆冰塊過來,放在顧琰的雙側。
顧琰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你出去吧。
」顧長卿吩咐。
「是。
」侍衛退下。
顧長卿拿起桌上的扇子,為顧琰輕輕打起扇來。
顧琰舒服地揚起小脖子,一百八十度轉動。
這裡要扇扇。
這裡也要。
顧長卿寵溺一笑,稍稍加大了打扇的力度:「今天不用上課嗎?
」
「今天放假。
」顧琰說。
顧長卿問道:「怎麼想到來軍營找我?
」
「我……」顧琰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個面具遞給顧長卿。
「這是什麼?
」顧長卿用那隻不必打扇的手接過面具,一邊端詳,一邊不忘繼續為顧琰打扇。
顧琰道:「你不是訂婚了嗎?
這是送給你的訂婚禮物。
」
這是一個銀質半臉面具,十分輕盈精緻,款式也新穎,顧長卿不曾在市面上見過。
他看向顧琰:「你專門找人做的嗎?
」
「嗯。
」顧琰扒拉了一下小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
看來是花了不少心思,顧長卿心頭柔軟:「怎麼會想到送面具的?
」
顧琰撇嘴兒道:「你不是地下武場的高手嗎?
聽說那裡的人都戴面具。
你、你要是不喜歡的話……」
「我很喜歡。
」顧長卿笑著對他道,「以後我去地下武場,都戴它。
」
「也帶上你。
」
「這樣,你就能一眼認出誰是我了。
」
顧琰的眼珠子動了動,極力壓住心頭歡喜,高冷地點點頭:「你執意要帶上我,那也行叭。
」
顧長卿溫和一笑,眼底一片寵溺。
宣平侯府。
蕭珩今日去上了朝,接受了少輔的冊封,從今往後,他便是皇帝治下的第一名少輔。
下朝時他被文武百官團團圍住,眾人紛紛向他道賀。
這一切來得突然,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是順理成章。
十三歲便成為國子監少年祭酒,若非出了變故,他早已是昭國少輔。
他身上少了幾分金尊玉貴的少年氣,多了幾分踏實從容的沉穩。
若說少年祭酒還有幾分是靠了出身,那麼後來的三元及第、狀元遊街、位列少輔,便全是他自身努力的結果。
「恭喜袁首輔,後繼有人吶。
」也有官員向袁首輔道喜。
袁首輔笑著捋了捋鬍子。
另一名官員道:「我看袁首輔是雙喜臨門,既有了得意門生,又有了乘龍快婿,孫婿!
」
袁首輔笑意更深。
是啊,兩樁困擾已久的大事有了著落,接下來就是寶琳與顧長卿的大婚了,他得去問問欽天監可將良辰吉日算好了。
……
蕭珩好不容易從一眾大臣的包圍中出來,渾身都出汗了。
他回到公主府,剛進屋子便瞧見上官慶也在。
他往桌上鋪了十幾個面具,問坐在一旁的顧嬌道:「你看看,哪個才是你夢到的那個面具?
」
「這些都是你找人做的?
」顧嬌問。
上官慶說道:「是啊,我把你的圖紙交給鐵鋪的師父,每個人做出來的不大一樣,有細微的茶杯,你看看哪個最像?
」
「嗯,這個。
」顧嬌拿起右手邊的第三個青銅獠牙面具。
這事兒原本已經過去了,不過聽說劍廬的人又潛入京城了,上官慶於是重新重視起來。
「你不是要回燕國了嗎?
」顧嬌問他。
上官慶風輕雲淡地說道:「晚幾日再回也可以。
」
他要先殺光劍廬的混蛋。
他將顧嬌挑出來的面具拿了出來,一側目看到了臭弟弟,忙道:「你來得正好,你再把這個面具畫一下,畫得像一點兒,這樣也好拓印了分發下去,讓侍衛們去找。
」
「好。
」蕭珩應下。
他坐下來,提起紙筆,開始畫面具。
他畫的可不僅僅是單個面具,還結合了劍廬弟子的裝束,以及配上了那柄玄月劍。
臭弟弟可以啊。
上官慶驚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就好認多啦!
話說,你們是怎麼把箱子拿回來的?
」
二人彼此看了看,蕭珩不動聲色地說:「秘密。
」
「切。
」上官慶哼了哼,「不說算了!
不過,他們一次不成,一定還會來第二次,你們猜,他們今晚會不會來?
」
不帶二人開口,玉芽兒忽然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小姐!
姑爺!
鄭管事來了!
」
鄭管事是安國公的心腹,他上門一定與安國公有關。
二人忙讓玉芽兒將鄭管事帶了進來。
鄭管事是跌跌撞撞地撲進屋的,他來到顧嬌面前,雙腿一軟,顧嬌及時扶住他的胳膊:「鄭管事,出什麼事了,有話好好說。
」
鄭管事崩潰大哭:「國公爺……國公爺今日上街去給小姐買鋪子……結果不知哪兒來的人……把國公爺抓走了!
」
安國公出門都是帶了死士的,並且武功都不差,能從他們手中將安國公抓走,可見對方不是普通的高手。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底不約而同地有了一個猜測。
劍廬。
顧嬌問道:「他們可留了什麼口信?
」
鄭管事哭著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抓了就走了……」
顧嬌正色道:「在哪裡出事的?
」
鄭管事哽咽道:「麗湖的東河畔!
我看他們往西城門的方向去了——」
蕭珩眸光一凜:「西城門……他們是想把安國公帶回劍廬嗎?
」
是啊,嬌嬌是安國公的義女,有安國公在手上,還怕拿捏不了嬌嬌嗎?
他們要將嬌嬌引去劍廬,恐怕是因為他們發現了要帶走小藥箱,就必須帶走嬌嬌。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裡等我……」
蕭珩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顧嬌已經毫不猶豫地束上了長發。
……
暮色時分,一輛看似毫不起眼的馬車駛出了京城的北城門。
車夫警惕地趕著車,另有四名侍從策馬相隨。
馬車內,兩名男子對坐而立,其中一個是被綁架的安國公,另一個則是昨夜將黎江平救走的劍客。
劍客帶著一張銀質面具,折了原本的容貌,但從脖子與手上的肌膚可以看出他年紀不大,而他一開口更是驗證了安國公的猜測。
最多三十上下。
「安國公,我等並無惡意,請你稍安勿躁。
」
他笑著對安國公道。
安國公自始至終很冷靜,沒做任何無謂的呼救,聽了對方的話,他淡淡地說道:「你們打算帶我去哪裡?
」
劍客冷冷一笑:「你不用知道,隻要乖乖配合就好,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吃一點苦頭。
」
安國公沒被他的威脅嚇到,從容不迫地說:「你們是劍廬的人。
」
劍客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料到對方如此輕易地猜中了,但很快,他又笑了起來:「不愧是安國公,機智過人。
」
這是承認了。
看來自己的處境不妙。
畢竟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們沒打算讓自己活著離開。
自己死了不打緊,他隻擔心會連累嬌嬌。
劍客冷笑著開口:「怎麼不說話了?
是在想如何逃走嗎?
別白費心機了,你逃不掉的。
你也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他們都以為我們往西城門去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我們已經登船了。
」
安國公淡淡地看著他:「你們抓我是為了威脅誰?
安國公府、軒轅家還是大燕皇族?
」
「都不是。
」劍客笑了笑,「我們隻希望請你的義女到島上做客而已。
」
果然是沖嬌嬌來的!
安國公的眼底有殺氣一閃而過。
劍客將他的殺氣盡收眼底,譏諷地說道:「喲,你還想殺了我?
你一個殘廢能做什麼?
我動動手指頭就能將你捏死!
不過你放心,你身子骨這麼弱,我怕下手沒個輕重,把你弄死了,就請不到你的義女了!
」
安國公不疾不徐地問道:「嬌嬌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要對付她?
」
劍客笑了一聲道:「仇怨還是有的,畢竟在邊關殺了那麼多劍廬的弟子,當然了,那些都是外門的弟子,這筆恩怨不算大。
隻要她肯乖乖地交出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或許可以考慮放她一馬。
」
放嬌嬌一馬是假的,要嬌嬌的東西是真的。
安國公道:「你們想要什麼東西,我再買了給你們就是,是她的盔甲戰衣,還是她的兵器?
」
劍客意味深長地說道:「可比那些東西寶貝多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
言罷,他挑開簾子,問車夫道,「還有多久到渡口?
」
「三個時辰。
」車夫說。
「沒有近路嗎?
」劍客問。
「有。
」
「那就走啊!
」
「近路要穿過一片林子,可能會遭遇猛獸……」
「我們還怕猛獸?
走近路!
」
劍客發了話,車夫唯有照辦。
萬幸是他們運氣不錯,在林子裡並未遇上任何兇險。
一個時辰後,他們馳騁在了玉水鎮的官道上。
「前方就是渡口了,爺,您確定有船嗎?
」車夫問。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劍客對車夫可不像對安國公那麼有耐性。
「是。
」車夫悻悻地閉了嘴。
當然有船了,一切早已準備就緒,他們走水路進入燕國,再從燕國境內回往劍廬。
他留了一個管事回去給那丫頭通風報信,那丫頭隻要不是傻子就該猜得出來得去劍廬找人。
丫頭,劍廬見了。
馬車在渡口停下,一輛大烏篷船緩緩地靠了過來。
黎江平站在船上,沖這邊揮了揮手。
劍客從車窗裡看見了,他頷首,放下簾子,跳下馬車。
就在他打算將安國公連人帶輪椅搬下來之際,寂靜的穹頂忽然傳來一聲驚空遏雲的鷹嘯。
整個夜幕都好似被這聲鷹嘯撕開了一道口子,磅礴的殺氣如海嘯般狂湧而來。
劍客與黎江平的心口齊齊一震,一股不祥的預感席捲心頭。
厚重的馬蹄聲逼近,二人扭頭望去。
隻見暗夜中,顧嬌背著紅纓槍策馬而來,帶著踏破山河的殺氣,紅色戰衣被夜風獵獵吹起,玄色盔甲在月色下反射寒光。
劍客驚到了:「這是……」
黎江平是見過顧嬌的,可府上的顧嬌與馬背上這個散發著殺神之怒的人根本判若兩人,他一時沒敢認。
「上船!
」
他終是反應了過來。
顧嬌騎在黑風王矯健的馬背上,冷冷地拉開了手中弓箭,一箭將他射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