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顧瑾瑜不是說著她發明的東西嗎?
怎麼一個四歲的孩子都會做?
莊貴妃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淑妃,小五該不會是偷學了人家的本事,然後當成自己的功勞冒認了吧?
」
淑妃一陣心虛,臉色漲紅:「貴妃說什麼呢?
小五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
莊貴妃淡笑:「那難不成是他們向小五偷師的?
」
蕭皇後正色道:「貴妃慎言,本宮方才聽到了,那個孩子說他家人早就會做了。
」
淑妃硬著頭皮道:「小、小五也早會做了呀!
」
莊貴妃道:「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不是說小五昨兒才想出來的嗎?
」
「我……」淑妃方才確實提過五皇子是昨兒夜裡才與她提到這個做法的。
莊貴妃又道:「那會不會是小五與小七提過,小七教給了那孩子,那孩子卻謊稱是自己家人教給他的?
」
蕭皇後正色道:「昨夜小七從國子監回來便一直待在本宮這邊,陛下也在,之後陛下將小七送去了東宮。
貴妃倒是說說,小七如何與小五見面?
小五又為何會把這件事告訴小七?
」
倆人年齡差距這麼大,平時關係也算不上親近,五皇子是萬不可能把這種事說給秦楚煜聽的。
秦楚煜是孩子,他懂什麼?
莊貴妃欠了欠身:「是臣妾失言了。
」
莊貴妃原就不是在為淑妃說話,蕭皇後也明白。
皇帝看向淑妃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老實說,皇帝很寵淑妃,宮裡總有新人來來去去,淑妃卻始終是最受寵的一個。
原因無他,淑妃嫵媚又貌美,還會哄人,是朵不可多得的解語花。
然而今天的事有些觸碰到皇帝的底線了。
皇帝原本就在為顧瑾瑜冒領功勞卻苦無證據的事惱火不已,最煩的就是搶功勞的人!
當然了,皇帝本質上是一個講證據的人。
皇帝道:「你可有證據證明小五第一次做出這種砂漿是在什麼時候?
」
淑妃啞然。
皇帝接著道:「他總不是憑空想象的,總得做出來了你才信吧?
」
淑妃徹底啞口無言。
皇帝叫來魏公公:「去問問那孩子,他家裡最早做出這個是在何時?
」
「是!
」魏公公邁著小碎步去了,不一會兒,他便折了回來,對皇帝道,「啟稟陛下,他說他們家鄰居的牆好多都是這種砂漿糊的,上個月就有了。
」
皇帝沖魏公公使了個眼色,魏公公會意,轉頭叫來幾名大內高手,讓他們去一趟碧水衚衕。
後妃們原是來看皇帝的,眼下卻變成看淑妃的熱鬧。
淑妃入宮多年,從未如此窘迫過。
顧瑾瑜啊顧瑾瑜,你真是坑死本宮了!
不多時,大內高手便回了宮,其中一人對皇帝道:「啟稟陛下,確實有一樣的砂漿。
」
這下證據確鑿了,砂漿就是那孩子的家人先做出來的。
那麼問題來了,五皇子又是怎麼知曉砂漿的呢?
他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從人家那裡偷師的?
蕭皇後忍不住開口了:「淑妃,到底怎麼一回事?
」
淑妃後悔萬分,早知如此,她就不上顧瑾瑜的當,不來領這個功勞了,眼下她該怎麼圓謊呀?
若是沒扯上五皇子倒罷,偏偏是扯上了。
莊貴妃淡淡一笑:「不如,把五皇子叫來問問?
」
「不可!
」她還沒與小五對好口供呢!
這個節骨眼兒上把小五叫來,不是要她原地穿幫嗎?
可偏偏淑妃怕什麼就來了什麼——
「咦?
父皇?
母妃?
你們怎麼在這裡?
」
是五皇子回宮了,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趕來,「母妃,聽說你找我有急事!
」
他走進亭子,看見了座上的蕭皇後等人,拱手一一叫了人。
「母妃,你的臉色好難看。
」五皇子古怪地看著淑妃,所有人都坐著,隻淑妃站在亭子中央,一副被人審訊的模樣,五皇子眉頭一皺,「出什麼事了?
」
淑妃給了他使了個眼色。
蕭皇後指了指一旁的一桶砂漿,問道:「小五,你認識這個嗎?
」
淑妃拚命給他使眼色!
五皇子沒看見,他看了看砂漿,一臉嫌棄地問道:「這是什麼髒東西?
」
一句髒東西,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敢情他連砂漿都不認識啊!
莊貴妃掩面笑了:「小五,淑妃說這東西是你做的?
」
五皇子噁心得不行:「我怎麼會做這種髒東西?
」
莊貴妃噗嗤笑出了聲。
餘下妃嬪們也紛紛拿帕子捂住了嘴。
蕭皇後端著一國之母的架子,倒是沒失笑半分。
淑妃想死的心都有了。
說好的母子連心呢?
還能不能有點默契了?
「你先退下。
」皇帝對五皇子說,這事兒儼然與他無乾,皇帝暫時還不至於遷怒他。
五皇子不明所以,可皇帝下了令,他隻能默默退下了。
皇帝冷沉的目光落在淑妃的臉上:「到底怎麼一回事?
還不老實交代?
」
人證物證俱在,淑妃再想為自己開脫是不可能了,入宮這麼多年,頭一次被人當眾打臉,其中一人還是她兒子。
淑妃憋屈死了,紅著眼眶道:「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
淑妃將去大牢內見顧瑾瑜的事兒說了,她當然沒說是顧瑾瑜要送功勞給她,而是道:「……郡主自知惹惱了陛下,唯恐陛下不肯相信她的方法,這才讓臣妾謊稱是小五想出來的,她說,希望能再為陛下效力一次。
我哪裡知道她是竊取了別人的法子?
」
又是顧瑾瑜!
又剽竊小神醫的東西!
這下好了,他正愁風箱的事找不著證據,砂漿就把證據送上門了。
皇帝看向淑妃:「如此說來,淑妃也是被矇騙的,自始至終隻有她一人犯下了欺君之罪?
」
淑妃能怎麼辦?
承認自己也差點欺君嗎?
為了保全自己,淑妃不得不承認顧瑾瑜欺君。
淑妃咬了咬唇,當眾跪了下來,磕了個頭道:「臣妾的侄女兒犯下大錯,臣妾教導無妨,請陛下責罰!
」
皇帝道:「慧郡主盜用他人成果,冒領功勞,欺君罔上,念在淑妃為她求情的份兒上,就褫奪郡主之位,封號收回吧!
」
淑妃都懵了,這、這還是看在她的份兒上嗎?
連郡主都沒得做了!
欺君之罪其實是很難嚴格定罪的,譬如秦楚煜就總撒謊自己沒偷吃糖,三皇子會謊稱自己好好做了功課……這都是欺君,但一般不會論罪,隻有在造成了極大後果的情況下才會進行處罰。
砂漿一事顯然是沒造成巨大後果的,陛下之所以還是褫奪了她的封號與郡主之位,看來是在借題發揮。
眾人不由地想起了工部的爆炸事故,以及宮裡沸沸揚揚的有關風箱並非顧瑾瑜所發明的傳言。
如果是因為風箱,那就說得過去了。
淑妃呀淑妃,原來你的侄女兒沒你說的那麼厲害,自己一竅不通,剽竊別人的成果,還私自改造,結果釀成大禍。
不罰你侄女兒,又罰誰呢?
諸位後妃此時看向淑妃的眼神都變了。
這個最春風得意的女人,終於是栽了個跟頭了。
淑妃被皇帝罰俸一年,禁足一月。
淑妃臉都綠了,什麼叫啪啪打臉,這就是了。
全後宮都看了她的笑話,從今往後,她這筆黑歷史都抹不去了!
皇帝蹙眉看了她一眼:「怎麼?
你還不走?
是對朕的處罰不服?
」
「臣妾不敢,臣妾告退。
」淑妃狼狽地站起身,沖皇帝行了一禮,在宮女的攙扶下踉蹌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皇帝突然叫住她:「淑妃。
」
淑妃心頭一喜,淚眼婆娑地回過頭,期待皇帝出言安慰她,畢竟她也是被連累的,不料皇帝隻是冷冰冰地來了一句:「讓小五到禦書房來,朕要考他功課。
」
淑妃當即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