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休要聽他信口雌黃!
”楚浩光衝到景寧侯跟前,拉住他的衣袖高聲道。
景寧侯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神色有些恍惚地望著不遠處的陸離。
心中劃過一絲了然。
他終於有些明白了在看到陸離的時候心中的那一絲怪異是什麽了。
是一種熟悉的感覺,陸離長得很好,但是卻並不像安德郡主。
但是他身上的氣勢外露的時候,卻跟睿王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隻是睿王天生富貴,尊貴雍容中難免多了幾分與生俱來的矜傲。
而陸離卻更多了幾分淡漠和文人的儒雅。
但是那種個人的壓迫力,還有···那雙眼睛,二十多年前,也有那麽一雙眼睛這樣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隻是淡淡的一眼就讓他渾身冰涼。
這一刻,在景寧侯的心中一驚認同了陸聞的話。
大堂裡一片讓人壓抑的沉默和寧靜。
良久,才聽到景寧侯盯著陸聞問道:“你有什麽證據?
”
陸聞垂眸,淡淡道:“沒有,該說的我說了,信不信在你。
”
“連證據都沒有,你就敢胡說八道?
”楚浩光冷笑道。
景寧侯卻沒有理會兒子的話,而是問道:“這些年,你為什麽要隱瞞?
”
陸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方才咬牙道:“我在安德郡主跟前發過誓,一輩子···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他的身世。
特別是···你。
”
景寧侯眼神顫了顫,似乎在忍耐著什麽痛苦。
卻聽到陸聞繼續道:“況且···當年是我洩漏了郡主的行蹤,才讓你們找到她的。
如果再讓人知道我還偷走了安德郡主的孩子,睿王殿下怎麽會放過我?
”不等景寧侯說話,陸聞繼續道:“我當年又怎麽想得到,你們這麽多人竟然弄不死一個才二十出頭的睿王。
安德郡主留下了一大筆財富給我,那些錢足夠我一輩子什麽都不做錦衣玉食也花不完。
隻要睿王不在了,這些年我就可以隨意的話用,就都是屬於我的了。
可惜……”
可惜,睿王一直活的好好的,即便是守著再多的錢,他還是一個銅闆都不敢花。
生怕引來睿王府的關注。
景寧侯道:“緋···安德郡主當年的嫁妝,全部被你拿走了?
”
安德郡主是睿王府唯一的女兒,當年出嫁可謂是真正的十裡紅妝。
但是安德郡主過世之後,景寧侯府得到的卻不如外人以為的多。
所以當睿王府找上門去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找不到安德郡主的大部分嫁妝。
景寧侯一直以為,那些都是被蘇絳雲給卷走了。
陸聞咧嘴一笑,道:“你猜的也不算錯,確實是被蘇絳雲拿走了。
不過···蘇絳雲並不知道,也不認識那些東西。
所以蘇絳雲拿了之後,又被我奉郡主之命拿走了。
”那時候他跟蘇絳雲還算得上是如膠似漆,利用蘇絳雲做這些事情陸聞並非不感到心虛。
但是當安德郡主告訴他那是怎樣的一筆財富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心動了。
隻是在心中想著大不了以後拿到了錢再與她共享便是了。
另一方面,陸聞心中暗道: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安德郡主的要求。
那樣一個美麗聰慧又堅韌的女子,誰能夠拒絕她呢?
景寧侯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睛,道:“如果她當時已經有了身孕,為什麽不······”話說到一半,就被景寧侯咽了回去。
如果當時安德郡主告訴他她懷孕了,他會怎麽做?
他會用這個孩子來要挾安德郡主,進而脅迫睿王。
當時他是那麽迫切的想要除掉睿王,現在想來他甚至已經記不得到底是因為什麽了。
仿佛睿王不是自己的妻舅,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仿佛隻要能夠除掉睿王,他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一般。
可是,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或許是因為睿王府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死死的壓在他的頭上,明明是自己的妻子他卻必須敬著她,絲毫不敢違逆。
就連想要納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為妾,也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她動怒。
他永遠都記得,她穿著一襲紅衣端莊高貴的坐在母親的身邊接受柳氏跪拜奉茶的時候的模樣。
優雅,矜貴,從容,平靜。
就仿佛跪在她腳邊的不是她丈夫新納的侍妾,而是一隻不起眼的小貓小狗一般。
那一刻,他甚至覺得跪在她腳邊的人不是柳氏,而是他自己。
陸聞看著他道:“她為什麽不告訴你,現在你想必知道了?
該說的事情,我都說完了。
要怎麽做是你的事情。
”說完,又看向陸離道:“這些年,我確實對你不算好。
但是我確實遵守了對你母親的承諾,保住了你的性命。
我年紀大了,隻想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所以我並不希望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希望你卷入京城的這些事情裡去。
”沉默了一下,陸聞道:“如果你跟喧兒和明兒一樣平庸,當初在泉州的那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我隻是想要阻止你來京城而已。
可惜……該發生的事情,永遠也阻止不了。
”
陸離微微蹙眉,陸聞說出來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並不是十分震驚。
自從知道陸離跟安德郡主有牽連之後,他就設想了所有的可能。
即便是沒有這一條,但是這一條陸聞說出來也不見的比他設想的更令人震驚。
但是,陸聞真的說了全部的事情麽?
這些日子以來,陸離已經很了解陸聞的作風了。
被逼急了的時候,便說一些相對不是那麽重要的事情的。
他總是認為自己能夠隱瞞下所有的秘密。
當發現無法隱瞞的時候就再吐露一些。
卻永遠也不會真正的將最後的底牌打出。
因為他心中也清楚明白,一旦他打出了最後一張底牌,就代表他再也沒有了任何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