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兒也不在意,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走到一遍洗了手道:“既然如此,就去皇後娘娘那裡道賀吧。
”
“那貴妃娘娘那裡…”
薛棠兒嗤笑一聲,“這會兒過去,說不定她就要吐血了,到時候還是要怪在我身上。
真是想不到,貴妃娘娘竟然是一個如此天真爛漫的人。
”
沒錯,就是天真爛漫。
當初陸離告訴自己這個詞的時候薛棠兒隻是嗤之以鼻,一個天下大名鼎鼎的寵妃,竟然被陸離認為是一個天真的。
但是在宮中的日子越久,薛棠兒就越發的佩服陸離看人的眼力,那時候他甚至都沒有見過柳貴妃。
柳貴妃確實是一個天真的人,她竟然天真的相信一個皇帝是真心真意的愛著她的。
她竟然也是一心一意的愛著皇帝的。
正是有些好笑,真是有些好笑,這偌大的皇宮三宮六院這麽多女人,竟然隻有這個驕縱蠻橫心狠手辣且不討喜的女人是真心愛著皇帝的。
如果柳貴妃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她大概也就不會將自己氣成這個樣子了。
此時的柳家後宅,柳浮雲正靠著床頭上出神。
往常總是深邃的目光落在窗戶外面的精緻的花園中顯得有些空洞而悠遠。
隻是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眼中並沒有窗外美麗的風景,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腿上的傷讓他行動有些不便,柳浮雲也沒有拖著傷腿到處走動讓人幸災樂禍的興趣。
這個家雖然府邸堂皇,佔地廣闊仿若王侯府邸,雖然家裡人丁興旺,但是柳浮雲卻總是覺得冷清寂寞。
這個家裡總是那麽浮躁,總是充滿了敵意和爭鬥,其實遠沒有尋常人家來得自在。
浮雲公子也並不是天生就如此強勢,非要以弱齡壓得一乾兄弟姐妹擡不起頭來。
但是很小的時候柳浮雲就發現,如果他不這麽做,在這個家裡的日子真的不好過。
他的那些所謂的兄弟並不會在意他們對付的可能是一個還未滿十歲的孩子,他們隻在乎他是柳家的嫡子,是將來要搶了他們的財產的人。
“暮兒。
”一個雍容雅緻的婦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面帶擔憂的望著他。
柳浮雲回過神來,有些意外地道:“娘,你怎麽來了?
”
來人正是如今柳家的大夫人,柳浮雲的生母,柳鹹的繼室。
當年柳夫人嫁給柳鹹的時候柳貴妃已經是皇子側妃,當時的昭平帝為了擡高愛妾的娘家,替柳鹹做主娶了出生書香門第官宦世家的柳夫人為繼室。
原本也沒什麽,雖然柳家身份低了一些,柳夫人娘家迫於皇子的壓力也隻得將女兒嫁了。
但是誰知道昭平帝登基之後越發的專寵柳貴妃提攜柳家,甚至氣死了李皇後冷落繼後,提起柳家和柳貴妃,人們想到的幾乎就是妖妃佞臣四個字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以此為榮的,至少柳夫人的娘家就受不了,因此昭平七年皇帝為柳貴妃興建鳳台宮的時候柳夫人娘家終於受不了京城的流言蜚語辭官,然後火速的將全家搬離了京城保全了自己書香門第的名聲。
至於柳夫人和柳鹹,從來就沒有什麽話能說到一起去。
這麽多年,柳夫人也隻有柳浮雲這一子也說明了夫妻倆感情很一般。
平時柳夫人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吃齋念佛或看書靜養,柳家的大小事務都是交給二房的夫人再管的。
柳夫人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兒子滿身傷痕眼中帶著疼惜,“好好地出去一次,怎麽又將自己折騰成這樣?
”
柳浮雲笑道:“母親這麽說,倒像是孩兒京城受傷似得。
”
“你…”柳夫人搖搖頭,歎氣道:“上次傷了手,這次又傷了腿你還好意思說。
暮兒,你都這麽大了還沒成家,你……”
柳浮雲搖頭,“母親,三嫂才剛過世不久…”
“那是老三造的孽,管你什麽事?
”柳夫人沒好氣道。
柳浮雲搖頭道:“公主是君,柳家是臣,公主因柳家而死,無論如何為公主守孝一年也是應該的。
”
柳夫人一愣,驀地苦笑道:“在這種地方呆久了,我也變得…暮兒,娘真後悔當初沒有讓你跟著你外祖父離開京城。
”
柳浮雲淡淡一笑對母親的話並不以為然,若是想要帶著他一起,外祖父一家隻怕也走不出京城了。
柳夫人輕歎一聲道:“母親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母親隻盼著你能好好地。
暮兒如今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了?
”柳浮雲一怔,好一會兒方才慢慢搖了搖頭。
柳浮雲不解,“我仿佛聽說暮兒中意沈家的姑娘,隻是那姑娘好像是對穆家大公子中意。
感情之事,不可強求。
”
柳浮雲哭笑不得,“母親,真的沒有。
”他確實是對沈含雙有些另眼相看,倒是若說對她有多深的男女之情,卻不見得。
沈含雙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子之一,隻是她的心也比尋常女子要大得多。
如果當初的定親沒有意外,柳浮雲並不介意娶她。
但是現在柳浮雲已經看的清楚,沈含雙絕對不是甘心隻做一個內宅命婦的女子,柳家已經夠亂了,這樣的女子柳家消受不起。
“當真沒有?
”
“當真沒有。
”柳浮雲堅定地道。
柳夫人打量了他良久,隻能歎了口氣無奈的放棄了。
伸手拍拍兒子的道:“罷了,娘不問你。
柳家這些事,你能做便做,不能就算了吧,你父親的兒子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
”
柳浮雲沉默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門外傳來一陣淩亂腳步聲,柳家的管事出現在門外滿頭大汗一臉焦急,“十三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