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裡,此時也滿滿的坐了不少人。
下面的比賽一開始原本還半開的門就都全部推開了。
坐在樓上的人隻要靠前一些的都可以看清楚樓下的正在寫字的人,以及樓下大部分的看客。
不過此時樓裡的人們目光自然全都聚集在柳浮雲和黎寧殊身上。
坐在最中間的是三位年紀不輕的老者,其中一人正是曹老大人。
另外兩位一人身形有些矮胖,頭髮灰白,滿臉皺紋,神色卻十分嚴肅。
他穿著從三品的文官官府,正是國子監祭酒單老大人。
而另一位穿著褐色布衣,身形修長挺拔,雖然同樣一頭灰發卻是笑意溫雅,臉上些許的皺紋隻會讓人感到時光沉澱的睿智和灑脫,頗有幾分道骨仙風之感。
這位便是臨風書院的山長,東臨先生駱思空。
這三位,算得上是京城中清流文人之首了。
單曹兩位大人雖然都在朝為官,但是一個在國子監一個被空置在禦史台,與朝政大局都沒什麽乾系。
而東臨先生則是從不曾入朝為官,從不管朝中瑣事的。
這三位能夠為了這個小小的比試聚在一起倒是很是難得。
三人身後還零零落落的坐著一些人。
最顯眼的便是一個身形挺拔五官俊挺的青年男子,與在座的或儒雅或滿身貴氣不同,他長得英武不凡,眉飛入鬢,眼眸銳利。
眉宇間帶著一種如刀鋒一般的銳氣。
不過他此時卻隻是一隻手撐著額頭坐在一邊仿佛閉目養神,似乎對下面的比鬥絲毫不感興趣。
另一人穿著一身竹青色銀絲雲紋衣衫,風度翩翩貴氣逼人,舉手投足帶著一種優雅氣派讓人明白他必定是出身真正的世家大族。
此時他也正含笑望著三位長者,專注的聽著他們的談論,即便是他們說得其實都隻是最普通而毫無意義的寒暄,也半點沒有不耐煩或者分神的感覺。
這正是陸家陸盛言的嫡長子,陸淵。
比起這兩位,跟著曹老大人一起來的曹修文和陸離坐的就要靠後一些了。
兩人都坐在曹老大人身後不遠處,中間隔著陸淵與另一個年輕人同桌,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
曹老大人看著東臨先生有些好奇地問道:“東臨兄怎麽會來這裡?
難不成是擔心學生落敗?
”
東臨先生笑道:“兩位不是也一樣來了麽?
更何況,齊青陽已經入朝六載了。
”臨風書院不涉朝政,莫說齊浩然沒有拜他為師,就算敗了他為師入朝為官之後臨風書院也跟他沒有關系了。
單老大人笑道:“這不是閑來無事麽,說起來,柳浮雲和黎從嘉都是從國子監出去的,咱們看看這些年輕人之間的切磋也好。
”
曹老大人皺眉道:“黎家那小子少年成名,這比試不公啊。
”雖然曹老大人對柳家很有看法,但是就事論事倒也公正。
東臨先生卻是渾不在意,“他自己應戰了,就沒有不公。
”若是覺得不公,大可不上台。
或者開口直言,既然上去了就是默認了這種不公。
單老大人笑道:“東臨兄言之有理,小輩玩鬧在所難免,咱們這些老頭子也就是看個熱鬧罷了。
”
不多時,兩張已經寫好了的字送到了樓上。
三名老者都圍在桌邊品賞起來,深厚的眾人也是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京城這十多年最出名的才子的水平。
曹修文坐在陸離身邊,低聲問道:“陸兄,你覺得如何?
”曹修文從小就跟著外放做官的父親各地換著地方住,幾乎不怎麽留在京城,對於這些京城才子們的名聲知道是知道,但是感受就沒有那麽深刻了。
陸離慢慢收回看向樓外的眼神,道:“並未交往過,不知。
”
曹修文略有些驚訝地看向陸離,似乎是在吃驚這世上還有陸離不知道的事情。
陸離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樣,並不覺得自己說不知道有什麽奇怪的。
兩人正說話間,原本還在跟另外兩位爭論不休的曹老大人突然朝身後招招手道:“陸小子,你過來瞧瞧。
”
曹修文有些幽怨地望了陸離一眼:好像我才是親孫子吧。
陸離朝他挑眉:你上?
曹修文立刻縮了脖子:您請。
陸離起身,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投了過來,其中有疑惑,有不解,還有羨慕嫉妒。
陸離走過去,從容而恭謹地道:“曹大人。
”
曹老大人指了指桌上的兩張字,問道:“你看看。
”
陸離狀似為難的道:“曹老,晚輩對書法並不擅長。
”
曹老大人對他的謙遜嗤之以鼻,“書畫一家,你的字若是拿不出手就算畫再好老夫也要給你扔出門外。
”
陸離無語,他說的是不擅長,曹老大人說得是拿不出手,這一樣麽?
倒是東臨先生饒有興緻地打量著陸離道:“曹兄,這位少年郎看著有些眼生啊。
”難道是陸家的哪個公子?
東臨先生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陸淵,不過這一眼極快掃過,就連陸淵自己都沒注意到東臨先生是在看他。
曹老大人撫著白須笑得志得意滿,“前些日子你不是想要我那副松鶴獻壽圖麽?
喏,就是這小輩畫的。
”
不僅東臨先生驚訝,一邊的單老大人也有些吃驚地看向陸離。
那那副松鶴獻壽圖他們都是見過的,東臨先生見獵心喜還想要問曹老大人討要呢。
不過是遠在他想做官的愛子送的壽禮,曹老大人本身也是愛畫自然,自然不可能送給他了。
讓東臨先生頗為鬱悶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