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陳默帶着幾個孩子去放了煙花。

　　說是孩子，裡面最大的顧修遠身形都完全能跟陳默相比了。

　　“果然過年還是得放這個。”

　　紀念頭上戴着頂毛帽子，手裡拿着仙女棒蹲在地上，時不時晃動時，手腕上的紅繩一閃而過。

　　仙女棒的光亮打在臉上，那雙墨綠眼瞳中光線忽明忽暗着，竟顯得那半張容顔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沈清棠在旁邊‘咔嚓’一聲給她拍下來了。

　　：小皇孫，需要照片嘛

　　那邊跟這邊有時差，但陸京懷還是很快便回了她消息。

　　：轉賬5000

　　沈清棠痛快地收了紅包，給他發了一張照片過去。

　　那邊坐在電腦前的陸京懷，伸手将一旁的手機拿過來，對着沈清棠發來的照片看過去——

　　一張顧修遠睡覺照。

　　看這樣子，睡得還是紀念房間裡的那個沙發，一張臉毫無防備的陷在沙發把手上，睡顔香甜。

　　陸京懷發了個：………

　　沈清棠：嘿嘿

　　雖然開玩笑，但沈清棠當然沒有真的讓他花五千買顧修遠的睡顔照，很快将剛拍的紀念那張給他發過去了。

　　陸京懷手指一點，摁了保存。

　　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又将屏幕湊近，他輕輕在紀念的位置親吻了一下，低聲道：“新年快樂。”

　　全然不知陸京懷在幹嘛的紀念放完了仙女棒，卡着時間給陸京懷發去了消息。

　　：新年快樂

　　陸京懷沒睡，很快就回了她。

　　紀念的家長都在那邊坐着呢，當着家裡人的面兒自然不敢光明正大給他打電話。

　　零點一到，紀念手機就開始砰砰砰的響。

　　以前的同學現在的同學，魏珺澤、公司的人還有布魯斯跟喬約翰等人都給紀念發來了消息。

　　外公外婆早就給她發過了，老人熬不了夜，看完春晚就睡了。

　　紀念挨個回複了新年快樂。

　　還有各大銀行、會所、俱樂部給她發來的問候信息也都随意掃了一眼。

　　收了手機，紀念被喊過去吃餃子了。

　　零點後才能吃餃子也不知道家裡為什麼有這樣的習俗。

　　最開始以為是S市的人都這樣，她問過顧修遠這個正宗的本地人後才發現原來他家沒有這樣的習慣。

　　甚至沒有一定要吃餃子這一說。

　　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兒，紀念便湊過去問了知了一嘴。

　　聽到她的話，知了想了想。

　　“很久以前，年三十那天晚上會有富人派人撒錢。”

　　“以前我們擠不過去，後來沈如山提議魏楊人小皮糙，可以用根有彈力的繩子把他綁起來像扔魚竿一樣丢過去，抓到錢後才把他收回來。”

　　紀念：“………”

　　她看向一旁因為聽到自己父親名字好奇湊過來的沈清棠。

　　沈清棠：“………調皮了，我的爸。”

　　“這跟餃子有什麼關系？”

　　顧修遠也在聽，見知了停頓，疑惑問出聲。

　　就聽魏楊接話道：“有的小販很機靈，知道那個時候會有人發錢，他就專門在那兒擺攤，等着拿到錢的人來消費。”

　　“我們那時候太小，直接揣着錢回去的話會被搶，所以每次搶到錢就當場花了，買一大碗餃子，我們分着吃。”

　　他那時候比知了更小，卻也記得這事兒，因為直到紀霆舟被紀家人接走之前，他們每年都還會去。

　　“我還記得我們最常吃的是白菜豬肉餡兒的，十塊錢一大碗，可香了。”

　　雖然放到現在來看，那餃子菜多肉少，皮兒還厚，但當時雖然貧窮卻無憂的童年回憶自動為它加了一層濾鏡，它對魏楊來說，還是再也沒辦法嘗到的美味。

　　“原來是這樣。”

　　紀念懂了。

　　“所以因為這個，紀家一直保持着零點後吃餃子的習俗。”陳默挑了一下眉。

　　沒想到在他眼裡是大老粗的紀家三劍客還挺浪漫呢。

　　不忘初心。

　　就見知了拉開椅子坐下，搖頭道：“不是。”

　　“因為魏楊年紀小熬不了夜，通常吃幾個就困死過去了，這樣我們就能去隔壁買點串了。”

　　紀念：“………”

　　沈清棠：“………”

　　顧修遠：“………”

　　陳默：“………”

　　魏楊張了張嘴。

　　“………等等。”

　　“怪不得每次你們都不動，老是先讓我多吃點！”

　　他還以為哥哥姐姐疼他，每次回憶到這件事兒心裡都泛着甜。

　　原來是等着他睡過去後去吃獨食兒！！！

　　“你們怎麼能背着我吃串。”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知了。

　　知了面不改色道：“你哥的主意。”

　　魏楊又去瞪紀霆舟。

　　紀霆舟瞥他一眼：“都是地溝油跟老鼠肉，小孩吃了容易死。”

　　魏楊又不是傻子。

　　那個時候他們四個人，誰還滿十八了？？

　　不都是一群小屁孩！

　　他不幹了，把椅子往紀霆舟旁邊一搬，哼哼唧唧讨說法。

　　紀霆舟嫌他吵，踹了兩下屁股都沒把他趕走。

　　實在覺得煩，找人去給他買串兒去了，有把他那些年沒吃到的全都補回來的意思。

　　魏楊這才勉強滿意。

　　沈清棠跟顧修遠對視一眼。

　　别看魏楊這樣，人前的時候還是相當可靠且氣派的，身上有一種武力值很強的安全感。

　　兩人哪裡見過他這一面。

　　陳默抽了抽嘴角。

　　他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了，有時候來找紀念，偶爾能看到魏楊在跟紀霆舟撒嬌，給他看的一陣惡寒，每次都吐槽紀霆舟這跟多養了個兒子有什麼區别。

　　紀念習慣了，樂滋滋地表示自己也要吃。

　　紀霆舟瞪她：“有餃子，吃什麼垃圾。”

　　“魏楊哥哥都能吃，我怎麼不行。”

　　“他竄稀，你也想竄？”

　　“咳！”知了咳嗽了一聲，掃了紀霆舟一眼。

　　陳默嘴裡的餃子一下不香了，看向紀霆舟：“吃飯呢。”

　　紀霆舟看過去的眼神似乎在說‘怎麼不餓死你’。

　　紀念看着他們，突然笑了一下。

　　想到剛才知了跟魏楊說的過去的事兒。

　　她看向窗外還在閃爍着的煙花。

　　腦中突然浮現出三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孩輕手輕腳的朝着賣串兒的攤子過去，壓低聲音跟攤主說話。

　　其中一個背上還背着個睡得口水直流，圓頭圓腦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