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皇甫煜走出門外。
時不時朝着院裡觀望的賀一看到皇甫煜出來,心裡還驚了一下。
二公子這麼快就出來了,莫不是身體有了什麼隐疾吧。
想着,大步走上前來,還未開口,皇甫煜聲音如常的吩咐:“林小姐出了事,你速去把姜太醫請來。
”
賀一驚得擡起頭,眼神裡滿是驚詫,二公子這是憋壞了嗎,竟然……
還沒等他想完,皇甫煜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愣着幹什麼,快去!
”
賀一回神,應聲,飛身而去。
皇甫煜往外走,耳邊聽到紅兒痛苦的呻吟聲,皺眉。
往側房撇了一眼,收回視線,走到門外,吩咐立在院門外的丫鬟:“把紅兒拖去淨房,讓她泡冷水澡。
”
說完,朝着皇甫逸軒的院子裡走去。
下人們用驚訝和不解的目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端,才回神,急匆匆去做各自的事。
來到皇甫逸軒的院子裡,皇甫煜也沒等通禀,直接走了進去,連招呼也沒打,坐在了屋内的椅子上。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看他走進來,同時松了一口氣。
其實,一個王府的二公子要了一個丫鬟确實不是什麼大事,但不應該是被人設計、不情願的情況下。
擡頭看向她,發現他的臉部還有潮紅,孟倩幽起身,走到箱子前,打開,拿出那套銀針。
皇甫逸軒的臉色有些發黑,額頭的青筋也隐隐的突了起來。
該死的林晗嫣,竟然給煜兒下了這樣重的春藥,連幽兒的藥丸都沒有壓制住。
皇甫煜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燥熱又起,唯恐一會兒做出什麼不宜的事情,一句話也不說,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站住!
”皇甫逸軒喝住他。
皇甫煜回頭,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
“坐下!
”想到扒了上衣,孟倩幽才能給他行針,皇甫逸軒心裡那個不舒服,聲音冷了幾分。
皇甫煜終于艱澀的發出聲音:“大哥,我……”
“坐下!
”皇甫逸軒再次厲喝,帶着不容拒絕的淩厲。
即使皇甫煜已經有些不清醒了,但還是下意識的聽話的坐回了椅子上。
“你轉過臉去。
”皇甫逸軒對孟倩幽道。
孟倩幽聽話的轉身背對着他們。
皇甫逸軒站起身,走到皇甫煜面前,将他的外袍解開,扒下上衣,結結實實的圍攏在了皇甫煜的腰間,才出聲:“好了。
”
孟倩幽轉過身來,大步走到兩人面前,把針套放在了桌子上,打開,挑出最長的一根,開始給皇甫煜下針。
等到皇甫煜的後背和刺猬一樣了,皇甫煜身體舒服了。
望着刺猬,皇甫逸軒的心裡不快稍稍下去了一些。
行完針,孟倩幽臉上出了薄汗,皇甫逸軒掏出帕子,輕柔的給她擦拭幹淨。
随後又踹了皇甫煜的小腿骨一腳:“以後再有這種情況發生,有多遠滾多遠,不要來我的院子裡。
”
這要是他在府裡還好,要是不在府裡,想到孟倩幽獨自給皇甫煜行針的場面,皇甫逸軒的臉黑的和鍋底一樣,身上也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皇甫煜感受到了,下意識身體抖了一下。
急切的開口:“大哥,不會了,我不會那麼蠢,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設計。
”
皇甫逸軒收斂了氣勢,嗤了一聲。
忍住狂拍他一陣的沖動,問:“你現在不蠢嗎?
”
皇甫煜沒有了話說,羞愧的低下頭。
皇甫逸軒不再理會他,拉着孟倩幽的手坐回了軟榻上。
“她人呢?
”皇甫逸軒問。
知道他問的是林晗嫣,皇甫煜擡頭,神色平靜的回道:“撞牆自殺了。
”
“沒死?
”意料之中的事,皇甫逸軒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冷着聲音問。
皇甫煜苦笑着搖頭:“她惜命得很,不會用力的。
”
“看清了嗎?
”再問。
皇甫煜不說話,臉上的愧色比剛才更重。
皇甫逸軒看着他,眼裡是赤裸裸的鄙視,毫不遮掩。
皇甫煜受不了這種眼光,重新低下了頭。
“準備怎麼處理?
”
皇甫煜重新擡起頭,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說道:“送她回林府,從此以後,我們各不相欠,再無瓜葛。
”
“想好了?
”
皇甫煜重重的點頭,神色平靜,沒有不安,憐惜,愧疚的情緒。
“什麼時候?
”
“我派賀一去請姜太醫了,若她無事,包紮好後即刻派人送她回去。
”
對話結束,屋内沉寂下來。
半個時辰後,姜太醫背着藥箱過來求見。
看到皇甫煜也在屋子裡,愣了一下,給三人行禮:“世子,世子妃,二公子。
”
皇甫逸軒颔首,孟倩幽微笑,皇甫煜沒什麼情緒看着他。
“人如何?
”
姜太醫如實回禀:“暫時沒有大礙,不過失血過多,需要多調理一些時日。
”
皇甫逸軒皺眉,看向皇甫煜。
皇甫煜抿了抿嘴唇,艱難的問:“你的意思是說,嫣……林小姐會落下病根?
”
聽出了他稱呼的不同,姜太醫裝傻的自動略過,回道:“林小姐這次抱了必死的決心,所以……”
所以什麼,他不說,屋内的三人也明白。
孟倩幽倒是有些佩服林晗嫣,知道自己這次作大了,王府裡容不下她。
所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先給自己創造一個留下的機會,畢竟,要是這個時候派人送她回林府,京城裡各色人等的流言就能把王府壓垮。
屋内氣氛沉悶,姜太醫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呆下去,道:“我已開了藥方,有人去拿藥了,林小姐隻要按時服下,好好地将養,過一段時間就會恢複的。
如沒有其它事,我先回太醫院了。
”
“謝謝姜太醫。
”皇甫煜開口。
“二公子客氣了,這是我份内之事。
”
“周安,送姜太醫回太醫院。
”皇甫逸軒揚聲吩咐。
姜太醫慌忙擺手:“不用,不用。
多謝世子。
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實在經不住折騰了。
”當然,後面的這句話隻是在心裡腹诽了一下,沒敢說出話來。
皇甫逸軒沒有收回命令,周安走了進來,客氣的對姜太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太醫暗暗歎了一口氣,言不由衷的道謝,随着周安走了出去。
屋内,又是一片沉寂。
好久,皇甫煜開口:“再留她在府裡呆一段時日吧,等傷好的差不多了,我立馬派人送她回去。
”
皇甫逸軒沒有反對。
當夜,林晗嫣和泡了一下午冷水澡的紅兒同時發起了高熱,皇甫煜院裡伺候的丫鬟吓壞了,急慌慌的跑去了客房禀報了皇甫煜。
黑夜裡,了無睡意的皇甫煜聽完後,靜默了一會兒,吩咐:“把今日姜太醫開的藥熬了給林小姐服下,如果還不退熱,天明時分讓賀一去請姜太醫來,這大半夜的,就不要去打擾世子和世子妃了。
”
丫鬟心裡詫異,卻還是老老實實的退了下去。
折騰了半晚上,林晗嫣的發熱才退去。
至于紅兒,丫鬟們用自備的劣質酒給她擦拭了身子後,蓋上了厚厚的被褥,随她自己去發汗,再也沒人去管她。
皇甫煜一夜無眠,睜眼到天亮。
接下來的幾天,皇甫煜始終沒有回屋,對于林晗嫣的消息更是不聞不問。
對于林晗嫣派人過來傳話,想要見他一面的請求也沒有答應,每日早出晚歸去打理府裡的生意。
看不到皇甫煜的人,無法求得他的原諒,林晗嫣除了絕望以外,心裡多了幾分憤恨。
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這種憤恨變得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有了一種毀了皇甫煜的沖動。
而府裡這波濤洶湧的一切,并沒有傳到齊王爺和齊王妃的耳朵裡,兩人每日照常的含饴弄孫,其樂融融。
半個月後,林晗嫣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紅兒的身體也早就沒有了大礙,隻是不再愛說話,變得沉默異常。
而林晗嫣在日夜憤恨而又恐懼中想不出任何的辦法,隻能每天提心吊膽的等着皇甫煜的消息。
又過了幾天,許久不露面的皇甫煜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林晗嫣欣喜若狂,想要撲過去,在皇甫煜冰冷的眼神中沒有實施,隻是滿滿愧意的道歉:“煜哥哥,我……”
皇甫煜從懷裡掏出幾張紙擺在面前的桌子上,打斷她的話,清清冷冷的說道:“我在南城給你買了一套宅子,裡面已布置好,下人也齊全,你若不願意回林府,我便派人送你過去。
”
他的話落,林晗嫣頓時覺得掉進了冰窟窿裡,渾身冰冷。
這幾日來她想過無數個祈求皇甫煜原諒的方法,可她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皇甫煜已經做出了決定。
心裡發顫,嘴唇發抖,哆嗦着剛要說話,皇甫煜又道:“這是二十萬兩銀票,十萬兩是林仲在你剛入王府時給的,另外十萬兩是我這些年賺的所有的錢,現在都歸你,從此刻起,我們兩清了,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
“不!
”林晗嫣瘋狂搖頭,痛苦出聲:“煜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為了你,我抛棄了所有的一切,弄毀了名聲,落到現在衆叛親離的地步。
如果你不要我了。
我真的沒有活路了。
”
皇甫煜面無表情,道:“林小姐,多謝你對我的‘厚愛’,可是我消受不起,請你做個選擇吧。
我好派人送你過去。
”
一聲林小姐,打掉了林晗嫣所有的希望。
這麼多年,皇甫煜對她唯一的稱呼就是嫣兒,現在連着稱呼都舍棄了,也就意味着他對自己意思情意也沒有了。
林晗嫣的眼淚控制不住的留了出來,聲音裡沒有後悔,隻有憤恨;“煜哥哥,你當真要如此絕情嗎?
”
皇甫煜已經徹底的對林晗嫣死了心。
她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在他的心裡再也激不起半絲漣漪,冷冷淡淡道:“林小姐,請你以後稱呼我二公子。
”
“轟”的一聲,林晗嫣腦袋裡有什麼徹底炸開,炸的她的腦袋轟轟作響,呆呆的杵立在原地,連哭泣都忘了,隻是睜大了略顯紅腫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皇甫煜。
皇甫煜迎視着她,不閃不避,淡然的眼神中有些不可更改的決絕。
林晗嫣回神,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皇甫煜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動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緊緊的握成拳。
一刻鐘,林晗嫣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動也沒動,眼神一直呆呆的看着某一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甫煜沒有了跟她耗下去的耐心,開口:“林小姐,想好了沒有,回林府還是去南城?
”
林晗嫣終于回神了,擡眸,看向她,眼裡沒有了眼淚和柔弱,再次問了一句:“煜哥哥當真如此絕情嗎?
”
“你我已經覆水難收,分開,對你對我都好。
”
“好!
”話落,站了起來,緩步走到皇甫煜面前站定:“我一向最聽煜哥哥的話,既然如此,我搬出府去就是了,不過,在這之前,煜哥哥要再幫我一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