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走出門外,再去攔截也來不及,總管太監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轉身小跑着去回禀。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騎馬回了王府,直接去了齊王妃的院子裡。
今日是兩人回娘家的日子,這麼早回來還是第一次,齊王妃直覺有事,問:“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早?
是出了什麼事嗎?
”
“皇上有事派人去城外宣我們進宮,因此回來的早了。
”皇甫逸軒見齊王爺不在屋内,避重就輕的回道。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孟倩幽也沒有歡喜的神情,齊王妃不由得問:“這大過年的,皇上宣你們進宮何事?
”
“各國的使臣今日都來了,皇上讓逸軒進宮作陪。
”不等皇甫逸軒回答,孟倩幽搶先回道。
皇甫逸軒沒有說話。
齊王妃點頭,道:“你們既然回來了,就去歇息會兒吧。
”
“父王呢,沒在府裡嗎?
”皇甫逸軒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孩子們都不在家,他閑着無事,去了書房。
”
“幽兒,你回去歇息,我去找父王說會兒話。
”為了不引起齊王妃的懷疑,皇甫逸軒故意支使孟倩幽回屋。
孟倩幽明白了他的目的,當着齊王妃的面點頭應下。
兩人一起出了齊王妃的院子,去了書房。
孩子們不在家,府裡冷冷清清的,齊王爺心裡空蕩蕩的,去了書房練字以打發時間。
見兩人來了書房,齊王爺也很意外,放下手裡的毛筆,微皺着眉頭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以往每年孟倩幽回家拜年,不待足一整天是不會回來的,有時候府裡沒事,甚至還會待到初六才回來,今日這麼早回來了,絕對是有事情。
“皇上宣我們回來的。
”皇甫逸軒回道。
齊王爺正在清洗的手一頓,問:“何事?
”
“說是鷹國的小皇上親自過來了,求娶月兒。
”
齊王爺手裡的毛巾掉落在銅盆裡,激起了不少的水花,濺的他滿身都是。
回頭,不相信的确認了一遍:“求娶月兒?
”
皇甫逸軒點頭,神情有幾分沉重。
得了确切回複,齊王爺二話不說,大步往外走。
皇甫逸軒跟在後面:“今日各國使臣都到了,父王您還是換了朝服再過去吧。
”
齊王爺猶如沒有聽到,直接往府門口走,邊走邊吩咐:“牽馬來。
”
府衛應聲,快步跑着去牽馬。
“幽兒,你去陪母妃,我和父王進宮一趟。
”
皇甫逸軒說完,也急匆匆的跟了過去。
出了府門,騎上馬,一路快馬揚鞭來到宮門前。
下了馬,齊王爺面色不善的直奔皇甫巽接待使臣的地方,清和殿。
清和殿内一片絲樂之聲傳出來。
總管太監領着衆多的太監和宮女候在外面,看到齊王爺面色不善的大步走來,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但還是笑着恭敬的迎上去:“見過王爺,見過世子。
”
齊王爺停住腳步,聲音裡隐隐有着火氣,“去禀報皇上,就說我要求見。
”
“這……”總管太監有些猶豫。
“怎麼,公公的身份是水漲船高了,本王支使不動你了嗎?
”齊王爺換了一種語氣,冷冰冰的問。
齊王爺從來沒有這樣對他說過話,總管太監身上的冷汗一下冒出來的,腰彎的更低了一些,态度愈發的恭敬:“王爺息怒,奴才這就進去禀報。
”
開玩笑,連皇上都懼怕這位皇叔,他一個小小的太監若是得罪了他,别說保不住這些年好不容易掙來的榮華富貴了,就是脖子上的這顆腦袋也不見得能保住。
想的此處,腳下的步子加快,進了殿内去禀報。
總管太監去了一趟宮門,不但沒有接到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還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回了齊王府,皇甫巽聽聞禀報後,這心裡一直在打鼓,現在得了禀報,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扶着自己發痛的額頭,揮手,示意絲樂之聲停下,下旨:“宣皇叔進來。
”
總管太監高聲喝宣。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兩人進殿,行大禮,叩拜磕頭,在帝王面前的規矩做的絲毫不差,給足了皇甫巽面子。
皇甫巽心裡更家的發顫了,他繼位十多年,這還是頭一次享受齊王爺和皇甫逸軒的大禮。
但他甯願沒有,因為他知道現在齊王爺有多給他面子,一會兒就會鬧得有多兇。
擡頭,“皇叔和世子請起。
”
然後又吩咐:“給皇叔和世子賜座。
”
齊王爺站起身,恭敬答謝:“多謝皇上,不必了,老臣站着就好。
”
說完,虎目威儀的在殿内掃視了一圈。
皇甫巽知道,他這是在尋找鷹國的小皇上——拓跋罕林,而站着的目的就是好随時沖過去打人。
尴尬的笑了一聲,聲音裡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皇叔、世子,朕宣你們進宮,是因為鷹皇為表臣屬之意,想要求娶月兒小郡主為皇後,朕特意命人宣你們進宮商議。
”
齊王爺的視線各國使臣的臉上飄過,心裡有了數,等皇甫巽說完,聲音如常的問:“不知哪位是鷹皇,能否站出來讓老臣一見。
”
他這不急不氣,不緩不重,淡然的聲音一出,皇甫巽心裡直發突,心裡期盼着拓跋罕林能識相些,委婉些,千萬别在這大殿之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當場挨了揍,他到時也是愛莫能助。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站了起來,以晚輩之姿對着齊王爺行禮,用武國話說道:“見過武國最尊貴的齊王爺。
”
齊王爺不閃不避,接受了他這個大禮,擡眼打量他。
十五六歲的年紀,白皙俊秀,人中之姿,不似鷹國人的粗犷高大,也不似拓跋罕木的鷹眼鈎鼻,乍一看,和武國的人長相差不過,點頭,開口,聲音平靜,似好奇,又似唠家常:“我和貴國已死的大皇子拓跋罕木打過照面,不知鷹皇為何看起來像我們武國人士?
”
他這話落,大殿裡一片靜谧。
拓跋罕林似乎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問,愣怔了一下,随即臉色爆紅,有難堪、有羞辱、有微微的憤怒,各種情緒交織在臉上。
就在衆人以為他會爆發出來,甩袖而去的時候,隻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這所有的情緒,又給齊王爺行了大禮:“拓跋罕林再次代替皇兄給王爺賠不是,他趁着父皇病重,不顧勸阻,私自出兵,才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這怨不得别人,全是他咎由自取。
至于我,那是因為我母妃是武國人,當年兩國交好,我父皇還沒有繼承皇位的時候,到武國遊玩,和我母親一見鐘情,便納了她在身邊。
而我随母妃的長相多了一些。
”
“哦,”齊王爺了然點頭,就在衆人都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冷不丁的又來了一句:“老鷹皇的心真大,敢把皇位傳給一個有武國血統的人,不怕把他那江山給弄丢了?
”
這一番話落,清和殿裡比剛才還要安靜,宛如無人一般,連一絲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皇甫巽驚得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他從來不知道,皇叔還有這麼毒舌的時候,這要是要逼死拓跋罕林的節奏呀。
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大殿内的寂靜。
拓跋罕林的身體也幾不可見的晃了幾晃,臉色瞬間蒼白了,但還是沉穩的躬着身沒動,聲音也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王爺說笑了,鷹國現在已是武國的附屬國,武皇想要,随時可以拿去,哪裡有用的着我來拱手相讓。
”
這淡然的語氣,這不外露的情緒,要不是他來求娶自己孫女的,齊王爺還真的想贊揚他一番,難得的少年英才。
可惜了,他提出了要娶月兒,那就是他的敵人,他是絕對不會看他順眼的。
不能再任事情發展下去了,不然還不知皇叔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皇甫巽急忙打圓場:“皇叔,您先坐下,有什麼事咱們好好說。
”
内侍趕快搬來軟凳,放在齊王爺和皇甫逸軒身後。
皇上賜座,不坐那是大不敬。
齊王爺一撩衣擺,坐下,皇甫逸軒立在他的身後。
拓跋罕林也直起了腰身,站立在原處。
“我聽說鷹皇想要求娶我孫女,不知是否是真的?
”齊王爺接着發問。
“老王爺明鑒,确實是我提出來的。
”拓跋罕林直接放棄了尊稱,以晚輩之禮稱我。
齊王爺的眉頭狠狠的皺起,面露不悅:“老王爺?
我哪裡老了,鷹皇這樣說是想要跟我切磋一下嗎?
”
這明擺着是沒事找事了,皇甫巽有心想要打破這種局面,又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剛要開口說話,拓跋罕林歉意的聲音想起:“是我說錯了,還請王爺恕罪。
”
“看來這老鷹皇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嗎?
要不然怎麼會選了一個沒有眼力,不會說話,還有着外族血統的皇子做皇位呢?
”
士可殺不可辱,自己的父皇早已經駕崩好幾月餘,現在卻被一個王爺在這裡評論不是,拓跋罕林是真的忍不住了,
擡頭,正視齊王爺,反駁的話到了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