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難為你了
陳大樹不肯接:“興義叔自己吃吧,我們回去吃就成。
”
沈興義沉默了下,就豪爽道:“算我借你們家得,回頭還給你爹。
”
陳大樹笑笑:“這都不打緊,興義叔沒事就好。
”
坐在大牢大門的柳知府,等來等去也沒見沈興義出來。
他打發身邊的人去看看情況,得知沈興義一點沒出來的征兆,他就在心裡直罵沈興義。
這大老粗,真是天天跟他作對。
柳知府氣得磨牙,等他瞅見沈興義一手雞肉一手饅頭吃得高興時,他又擠了笑臉走過去。
“牢飯比不得燒雞,吃完就回家吧。
”
沈興義撩了眼皮瞅他一眼,“該吃牢飯還就得吃牢飯,燒雞再好吃,也得等我坐滿三年牢再出去。
”
若不是在牢裡,他一定指着沈興義的鼻子罵。
這會兒他不得不勉強自己擠了笑臉,對沈興義好聲好氣道:“都多大年紀了,還跟我鬥什麼氣。
當着你兒子的面,你不覺得丢人呐?”
沈興義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兒子還能不知道我是什麼德行啊?
”
柳知府無語了。
就連笑也裝不下去了,闆着臉道:“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你兒子想想。
睿庭過幾天要參加府試了,要是因為擔心你,考不好怎麼辦?
”
沈興義雙眼一亮,“我在牢裡蹲三年,他不是連書都讀不成了?
”
柳知府以為有效,便苦着臉道:“你不出去掙錢,睿庭哪有錢讀書。
别說以後了,單單是這兩日他為你奔走,就比同期考生落後許多了。
”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沈興義高興得咬了一大口饅頭,含含糊糊道:“我早讓他别讀書,跟我回家賣豬肉了。
”
“他都十三歲了,正好能接我的家業,多賣豬肉掙錢,攢幾年錢就能買田地建屋子,娶個小媳婦,生他十個八個孩子......”
柳知府聽得臉直抽抽。
“你兒子能參加府試,你還不樂意?
”
沈興義咽下饅頭,“誰願意自己兒子為了讀書把家裡的錢都花光?”
柳知府簡直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逼着兒子讀書,要花費多少心血?你竟然不樂意?
”
為了讓他幾個兒子讀書,光是先生他就請了五個。
即便這樣,他的兒子們一個個都是能偷懶就偷懶。
要不是有他經常檢查功課,他的兒子們就隻顧着玩兒了。
沈興義急切問他:“你快說說,你是怎麼讓你幾個兒子不願意讀書的?我得跟你好好學學!
”
柳知府快被他噎死了。
他指着沈興義的手都在顫抖,恨鐵不成鋼道:“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
沈興義對柳知府很不滿:“不說算了,我不求你。
”
柳知府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他努力憋回去,拍拍沈大郎的肩膀,歎息道:“難為你了。
”
沈大郎禮貌地低了頭,清聲道:“習慣了。
”
一句習慣了,讓柳知府聽得心裡酸溜溜的。
看着沈大郎,像是看到了當年挑燈夜讀的自己。
他拍拍沈大郎的肩膀,歎息道:“我當年想考科舉,也是十分艱難。
還好有我夫人支撐,陪着我熬過來。
你小小年紀就能通過三門縣試,已是驚才絕豔了,你要好好堅持,别讓你爹的短視埋沒了你的天分。
”
陳大樹聽得心驚,将目光落在沈大郎身上。
原來大郎這麼能耐。
沈大郎恭敬地應了聲。
若是他爹能攔着他考科舉,早攔着了。
沈興義“唰”一下站起身,指着柳知府的鼻子就罵:“姓柳的,你别教壞我兒子!
”
柳知府嫌棄地瞅着他:“你這樣的大老粗,怎麼生出睿庭這樣聰慧過人的兒子?”
老天真是不公啊。
不等沈興義開口,沈大郎已經提前應了:“我像我娘。
”
沈興義不敢對兒子撒火,但是他能折磨姓柳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拿了雞肉狠狠咬了一口,大着嗓門喊道:“老子還就待在牢裡不出去了!
”
柳知府氣得瞪他:“你别跟我耍無賴啊,我人也抓了,夠給你臉面的,你别得寸進尺。
”
“要不怎麼說是你柳大知府的小舅子,随意收保護費,殘害鄉裡,還能指揮縣衙的捕頭捕快,隻用抓進牢裡待兩天,放了就成了。
”
沈大郎問他爹:“你想怎麼處理?
”
“當然是要按着律法,把那個什麼九爺判刑,該蹲多久的牢房就蹲多久。
至于那些跟着他的捕頭捕快,該革職的革職,該罰工錢的罰工錢。
”
得到答案的沈大郎将目光落在柳知府身上,道:“知府大人,您看如何?
”
柳知府為難得雙手緊緊掐在一起。
他看看四周一個個盯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又湊近沈興義,低聲道:“這些得從長計議,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
“啥交代?
”沈興義對他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你就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置你小舅子。
”
柳知府為難地跟他求情:“我家夫人就這麼一個弟弟,你讓我怎麼判?”
一聽他這話,沈大郎擰了眉頭。
若是每個官都這樣維護自家人,那還要律法做什麼。
他毫不猶豫道:“若今日是他人犯同樣的罪,知府大人也不判刑嗎?
”
柳知府張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有兒子撐腰,沈興義立馬更有底氣:“這回遇到的如果不是我,而是沒權沒勢的普通攤販,是不是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哪?”
柳知府理虧,應不出話。
小舅子這些事他當然知道,隻是為了妻子,他睜隻眼閉隻眼。
誰知這個小九啊,撞到沈興義這塊鐵闆了。
沈興義冷哼一聲,抓了剩下的燒雞,背過身去,咬一口,就見跟他同一間牢房的反正巴巴瞅着,還咽口水。
他抓緊了燒雞,吃得更快了。
柳知府碰了一鼻子灰,歎息一聲,雙手背在身後,氣呼呼地往門口走去。
才走幾步,就見守在門口的下人急匆匆過來道:“夫人來了。
”
柳知府眉頭擰成一個結,歎息一聲,迎上去。
見她旁邊站着陳小桑,他愣了下,轉而更快走過去,着急道:“夫人呐,我說了會想辦法的,你不用特意來大牢,這兒藏污納垢,不是你們女子來的地方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