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不退
陳老漢和陳二樹聽得心直跳,生怕小桑答應了。
陳小桑又不傻,可憐兮兮道:“我爹都隻剩下兩塊肉了,不能分給你們了。
”
陳二樹趕忙給夾了一塊肉送到他爹嘴邊,陳老漢怕自己牢房的人來搶,一口咬下去,還沒嚼巴兩下,二樹又送了一塊肉到嘴邊。
他就這麼一塊接着一塊吃着,旁邊的小桑還跟牢裡的人聊起來了。
“我爹年紀太大了,在牢裡怕扛不住,我娘在家哭了一天了。
”陳小桑說得可憐兮兮的。
真正作奸犯科的人是單獨關押的,這個牢房裡的人也隻是犯了小錯。
聽着陳小桑說着自家的事,他們想到自己的家人也不好受。
“你爹怎麼進來的?
”有年輕人對着陳老漢喊。
陳小桑給她吃肉的爹打掩護,把事兒說了。
牢裡的人聽得直搖頭:“你大伯家上頭有人吧?
”
陳小桑就問:“你怎麼知道的呀?
”
一個老頭“嗨”一聲:“我們這兒不少人是這麼關進來的,就說我,把一個小偷打了,轉頭我被抓進來了,都關三年喽。
”
陳小桑驚了:“還會這樣呀?
”
“可不是嘛,我這牢裡一個小夥子,家裡牛被偷了,他來衙門報案,被抓起來了,縣老爺要他家拿二十兩來換人呐。
”
“你們那些算什麼喲,我媳婦被縣城一個惡霸看上了,非逼着我和離,我不願意,他們把我媳婦搶走了,我都關了七年了。
”
有人嗤笑:“老子從縣太爺來就被關了,都九年多了。
”
衆人被關起來的理由千奇百怪,可惜陳小桑沒法一直聽,隻能邊離開邊跟他們揮手:“我會再來的,你們到時候再跟我講呀。
”
牢裡衆人難得見到孩子,聊得歡暢,都舍不得她走了。
當然,最舍不得的還是陳老漢。
黑暗中他看不到閨女和兒子,隻能一直對着門口的方向。
那混混就勸他:“他們都走了,叔别看了,歇着吧。
”
陳老漢回味着剛剛的炖肉,要坐回之前的地上。
牢裡的人不幹了,一起把他拉到稻草堆上坐着。
小混混勁勁兒地道:“你今晚就在這稻草上睡。
”
“你可得養好身子,你閨女都交代我們了,要好好照顧你。
”
畢竟吃人嘴短嘛。
那丫頭可是說了,還會來,保不齊到時候還能有肉吃。
原本被警告不能靠近稻草的陳老漢,一晚上都在稻草堆睡覺。
陳小桑被陳二樹抱下馬車後,就邀請車夫去她家吃飯。
車夫連連擺手推辭,趕着牛車匆匆離開。
趕出來的大樹媳婦招呼着兄妹兩人吃晚飯。
陳二樹邊喝玉米糊糊,邊問她:“大嫂,大富幾兄弟答應不告咱爹了麼?
”
“還在說呢。
”大樹媳婦努努嘴,“娘才去看過了,大伯被擡到村長家,大富兄弟三個一口咬定是咱爹害的。
”
陳小桑抱着大陶碗“咕噜噜”喝着玉米糊糊,偶爾夾一筷子苋菜吃。
她不在家,大嫂做菜都不放油,恩,不好吃。
陳二樹氣得放下碗筷:“咱爹怎麼害大伯了?
”
大樹媳婦說起大伯一家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等小桑吃完,她也聽得差不多了。
不就是陳大富三兄弟不要臉,咬死了要她家賠錢才放過她爹嘛。
連一向說話很有分量的族老們都拿他們沒辦法。
陳小桑擦幹淨嘴,蹦蹦跶跶回了屋子,爬到她娘身邊坐着,跟她娘将她爹的事。
李氏安心不少,“你爹沒被欺負吧?
”
“我可聰明了,不會讓我爹被欺負的。
”陳小桑信誓旦旦道。
二樹媳婦問她:“你怎麼護着爹了?
”
陳小桑得意道:“我把肉分給爹的獄友吃了呀。
”
李氏:“……”
二樹媳婦:“……”
三樹媳婦:“……”
幾十文一斤的肉,她們都舍不得吃喲,小桑竟然給别人吃了?
陳小桑卻很有理由:“我爹是新去的,牢裡的人會欺生嘛。
他年紀這麼大了,平時光顧着抽煙了,肯定打不過牢裡的人呀。
我就分了三塊肉給他的獄友,就能讓爹不被欺負,多劃算呀。
”
她們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陳小桑還安撫她們:“你們不要擔心,有我呢,我會努力救出爹的。
”
李氏聽不下去了,擺擺手:“你趕緊寫作業去。
”
想到自己還沒動的作業,陳小桑安撫了她娘幾句,就被三樹媳婦帶着到堂屋了。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三樹媳婦下了狠心給小桑點了油燈。
三個柱子悄悄摸過來,圍了小姑坐着,問小姑牢裡的事。
陳小桑跟他們講了一會兒。
大柱羨慕道:“我還沒去過牢房呢,爺爺見識真多呀。
”
陳小桑被噎住,轉而認真跟他講道理:“牢裡又臭又髒,睡覺都是在地上的。
”
二柱聽得雙眼發亮:“地上睡覺可以到處滾呀!
”
大柱用力點頭:“我也想睡地上。
”
三柱滿臉凝重:“聽說坐牢很可怕,不能出去玩,還會被打。
”
兩個柱子向陳小桑求證,陳小桑點點小腦袋:“天天吃的都是馊了的糧食,還吃不飽呢,也不能洗澡,特别臭。
”
大柱二柱聽得心慌慌,連連驚呼:“爺爺太可憐了!
”
從外頭進來的大樹媳婦一手拎一個,咬牙道:“讓你們睡覺去的,怎麼又跑出來了?
”
兩個柱子“哇哇”叫,一個勁兒求着大樹媳婦松手。
旁邊的三柱捂着自己的耳朵,乖乖回了自己的屋子。
陳小桑就着油燈寫完先生布置的作業,又拿了張新紙,回想着牢裡聽到的事,抓着毛筆在紙上記下來。
油燈的光很暗,她寫着寫着眼睛就泛酸了,她揉揉眼睛繼續。
三樹媳婦看她寫得長,咬牙給她多點了個燈。
到底手嫩,寫完三個人的事,陳小桑的手腕就酸得寫不了字了。
大樹媳婦幫她洗完澡,抱着她去睡了。
大樹兄弟們是在她睡熟後才回來的,隻是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
大樹媳婦問道:“他們怎麼個說法?
”
陳大樹面色鐵青:“族老們怎麼說和,他們就是不答應。
陳大富說了,不賠一百五十兩,就等着咱爹老死在牢裡。
”
“别說咱沒有,就是有,我也不給這個錢!
慣不死他們!
”李氏氣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