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抱
陳小桑一點沒在意,“學徒嘛,都得學五六年才能出師的。”
這一年多下來,她摸了不少脈,也寫了不少脈案,能幫徐大夫打下手,她已經很滿足了。
還沒學精的時候,她可不敢害人。
陳小桑把雙手铐得熱乎乎的,就去搓小腿。
眼瞅着天冷了,她早上窩在被窩裡都不想起床了。
可鄭先生好不容易才放了假,開春又要上課,就沒時間來徐大夫這兒了。
陳小桑隻能抛棄她最愛的被窩,天天一早爬起來,迎着寒風來徐大夫這兒守着,可一天下來,也就來兩三個病人。
畢竟大冷天,誰都想呆在家裡烤火,有個病痛的,忍一忍也就好了。
等全身都熱乎後,陳小桑又把脈案拿出來請教徐大夫。
徐大夫将能回答的都說了,至于不能回答的,陳小桑也都标下來,準備等下回去縣城,找傅思遠家的大夫問。
兩人正忙着,外頭響起敲門聲。
陳小桑跑過去一看,沈大郎穿着一身蓑衣站在門外。
外頭飄揚着大片的雪花,一一落在沈大郎的肩膀上、鬥笠上,好似在幫他描邊。
沈大郎一開口,嘴邊都是白霧:“回去不?”
陳小桑看看天色,都快要暗下來了,就點點小腦袋:“回!”
她興沖沖地跑過去,把戴過來的大鬥笠往腦袋上一放,兩個小揪揪就被壓扁了。
她把鬥笠的繩子系在下巴處,兩隻小手努力地把鬥笠往上推,低頭去穿雨鞋。
才一彎腰,鬥笠整個往下掉,一下擋住她的眼睛了。
旁邊的沈大郎看不過眼,随手幫她壓了下鬥笠,她順利穿上大雨鞋,扭頭跟徐大夫道了别,出去後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瞅着關上的門,徐大夫連連搖頭。
這丫頭,來一天不來幾天的,還能把他的東西學一大半走,真真是厲害啊。
得好好教教她喲,要不就耽擱了這麼個好苗子了。
徐大夫想着,順手拿了本醫書看起來。
外頭下起了大雪,陳小桑兩隻小手費力地扶着鬥笠,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鬥笠是她爹的,她戴上就遮住了大半個身子,雪花一點飄不到她身上。
可是重呀。
還老往下掉,她小手扶在外頭,都凍紅了。
至于雨鞋嘛,也是她爹的。
畢竟她爹雨天也要下地,家裡斥巨資買了一雙雨鞋,一早就被她穿出來了。
就是鞋子太大了,她穿着自己的棉鞋套進去,才占了雨鞋的一半。
她隻能直直踩下去,筆直提起另外一隻腳,再直直踩下去。
沈大郎走在她身後,看着她搖搖晃晃往前走,耐心一點點被消耗。
偏偏小丫頭還容易滑,一腳踩下去,“呲溜”一下滑得老遠,他還得随時準備着拽她一把。
在她再次滑出去時,沈大郎徹底沒了耐心,抓住她後,雙手将她往身上一提,撩開身上的蓑衣,把她塞進去。
陳子桑一扭頭,鬥笠大大的邊沿一下戳到沈大郎的鼻子上,把他疼得直往後仰。
他痛不過,一隻手抱着她,一隻手把陳小桑頭上的鬥笠取下來抓在手上。
若是有人隔老遠看,還以為沈大郎挺着個大肚子,再靠近些,才能瞅見鬥笠底下還露出個小腦袋。
陳小桑倒也不客氣,心安理得的由着他抱着,甚至在雪花飄到臉上後,腦袋一縮,嘴巴鼻子全縮進蓑衣裡了。
沈大郎惱了:“别亂動!”
陳小桑應道:“我冷。”
她身子還虛,很怕冷,尤其是這種下雪的天。
也不知是不是幹旱太久了,最近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瞅瞅這會兒,倒處都是雪花在飄,她鼻子都凍紅了。
沈大郎聽得皺眉,低頭瞅瞅懷裡的小丫頭,停住了腳步:“你不是穿了襖子嗎?”
“襖子不暖和,我手都是冰的。”
陳小桑把自己的小冷手碰了下沈大郎滾燙的大手,轉瞬她抓着就不松手了。
沈大郎:“……男女……算了。”
他蹲下身子,将陳小桑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抽出手,把陳小桑的鬥笠系在肩膀上,拉開蓑衣,冷風直往陳小桑身上灌。
她冷得一哆嗦,趕忙往沈大郎的懷裡縮。
沈大郎把身上的襖子解開,将她往裡面一包,再将蓑衣拽好,兩隻手壓在蓑衣外面,這才站起身繼續往前。
他的襖子雖說寬松,可也不能完全包住陳小桑。
蓑衣倒是大,能包住一大半,還是有道縫,讓風往身子裡頭鑽。
陳小桑後背貼着沈大郎的胸口,暖呼呼的,她費力地把沈大郎的蓑衣拉緊,還關切地問沈大郎:“你冷不冷?”
“不冷。”
陳小桑把蓑衣拉得更緊了些:“你冷了要說,别凍着了。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火氣旺盛,可也要好好穿衣服。”
畢竟是十二歲的小夥子,又沒娘,陳小桑覺得自己得好好教他:“你穿太少了,襖子也薄了,回頭讓興義叔給你買件新襖子吧。”
陳小桑說着,又低頭去看他的鞋子,還是夏天的單鞋。
她又叮囑:“寒從腳起,你得穿暖鞋呀。”
沈興義瞅着縮在他懷裡一小團的人,很是無語。
她一個出門還要人接回家的丫頭在教誰?
陳小桑絲毫不知道自己在沈大郎心裡的形象,還在絮絮叨叨交代:“你們要燒熱水喝,不能喝生水,太冷啦,對胃不好。”
前些日子家裡做藥膏,沈興義和沈大郎來她家幫忙,渴了直接從水缸舀了水就喝,李氏瞅見後都念叨好幾回了。
沒女人照料,男人就是不行啊,瞅瞅這粗心的。
沈大郎聽不下去了,扭頭問她:“你不冷了?”
陳小桑後背貼着個火爐,身上都暖和了,她吸吸鼻子,高興道:“不冷了。”
“明日還來嗎?”
“來呀,鄭先生好不容易才放假,我要抓緊來學學。”
從下第一場雪,鄭先生便給他們放假了,讓他們在家好好歇息,開春了再開學。
她平日得掙錢,還得上學,都沒閑工夫。
沈大郎忍不住問她:“你怎麼想着要學醫了?”
這麼大的雪,别人都躲在家裡烤火,就她還能天天往徐大夫家跑。
徐大夫家離老陳家不算遠,可也不近,走路得小半個時辰,中間還得穿過兩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