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8章 過往
至少不是範大人派過來打探消息的,他也就松了口。
陳小桑問道:“你是奴籍麼?
”
許忠遲疑片刻,才道:“我爹是奴籍,我出生便是奴籍,後來主家開恩,将我恢複了良籍。
”
“那你主家真好,又給你讀書,又還你自由。
”陳小桑感歎。
她來京城後才知道,奴籍比良籍差多少。
隻要入了奴籍,無論你多才華橫溢,都不能考科舉,也沒有自己的财産。
就算分田地,那也是沒你的份。
沒田地,就活不下去,隻能跟着主家讨口飯吃。
遇到好的主家倒還好,至少能過安生日子。
若是遇到心狠的主家,非打即罵,就活不成人樣了。
更可怕的是,子子孫孫都還是奴籍,翻不了身。
像之前豐都縣大旱,來豐都縣的災民甯願餓肚子也不願意賣身。
哪怕是做沒工錢的長工,隻要有口飯,他們都卯足了勁兒幹。
因為這隻是一時的,往後總能爬起來。
許忠頓了頓,才感歎:“是啊,主家人極好。
”
隻是好人沒好報。
許忠攥緊了拳頭。
陳小桑看向他的拳頭,提醒道:“你現在身子還弱,不能這麼使勁兒,也不能太生氣。
等你養好了身子,再去找欺負你的人報仇吧。
”
許忠一驚,看向陳小桑:“我這破敗的身子還能養好?
”
“我隻能幫你慢慢養,到什麼程度還得看你能不能配合我。
”
陳小桑也不騙他。
許忠洩了氣。
他這身子已經沒用了,還怎麼能養好呢?
是他奢望了。
陳小桑看他沒了希望就生氣:“你以前能想到你可以像現在這樣說話麼?
”
許忠搖搖頭:“沒有。
”
“就是啊,你之前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把你救活,如今能吃能跟我說話,若是好好養着,保不齊以後也能跑能跳呢。
”
陳小桑将手側在嘴邊,跟他說悄悄話:“反正又不要你自己花錢,有什麼好着急的。
”
許忠竟然被她勸動了。
他之前多難都熬過來了,如今比之前好不少。
真要是能站起來,他就是撿了一條命。
而且小陳大夫說的在理啊,又不用他花錢。
這麼一想,他竟然心情大好。
陳小桑就問他:“你以前的主家也是當官的吧?
大抵什麼時候能派官呢?
”
許忠道:“遊完街,差不多過了年能定下來。
”
陳小桑點點頭,他的主家以前果然是當官的。
許忠沒有察覺,還跟她道:“若是有銀錢,你們可以去疏通疏通關系,保不齊能謀個好差事。
”
“還能這樣?
”
“京城很多事,都可以疏通。
若是你們有關系倒還好,沒有關系,隻能靠錢去買。
”
這個在京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畢竟那些大官們的一封舉薦信,就能打通很多關系。
陳小桑搖搖頭:“我們不用,大郎哥是陳閣老的學生。
”
許忠一驚:“陳閣老?
”
“你認識嗎?
”陳小桑追問。
許忠搖頭:“我倒是知道他,隻是他一個大官肯定不認識我。
”
陳小桑很遺憾:“陳閣老人很好的,還借書給我看,他家藏書也多,我看了許久都看不完。
”
許忠動了心思:“你也與陳閣老熟悉?
”
“還可以,我幫他治過病。
他年紀大了,身子總不好,容易生病。
”
怕不是生病吧。
想到陳恒,許忠心口一痛。
他啞着聲音問陳小桑:“你治好他了麼?
”
陳小桑撓撓頭:“算是吧。
”
陳閣老壓根沒有生病,隻是借用她的藥當做治好了,她又不能拆穿,就含糊應了。
這話聽在許忠耳朵裡是另外一個意思。
怕是一時将陳閣老治好,後續如何還不知曉。
既然提到了陳閣老,許忠就想多問問。
陳小桑把最近京城的事說了。
聽到王玮被關在天牢裡,他恨恨道:“這人作惡多端,竟然沒被處死!
”
讓他活着真是便宜他了。
陳小桑道:“他供出了許多主謀,聖上就繞了他一命。
不過他也很慘,一輩子都得在牢裡度過,還見不到他的親人。
”
得知王玮的孫子孫女都被賣成奴籍,許忠絲毫不同情,隻覺得他是罪有應得。
之前小姐就與他說,怕是兵部的人害的陳恒。
今天聽陳小桑這麼一說,他就猜到那人是王玮。
王玮跟陳儀平勾結,将姑爺害死,間接害死小姐。
這人得了報應,姑爺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
許忠心口堵得厲害,眼圈發熱。
“你不是說牽連了不少人麼?
其它人呢?
”
“好多辭官和被罷官的,就連藩王們都被收了不少封地呢。
”
許忠心裡暢快。
好,雖然沒弄垮他們,可也讓他們不痛快了。
看他們得多難受!
他們難受,他就舒心了。
這心情一好,難免就說漏嘴:“惡事做多了總歸有報應。
”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的過了,他趕忙閉嘴。
好在小陳大夫沒察覺異常,還跟着他罵:“他們太壞了,我聽說那些官貪了好多銀子,連各處赈災的銀子都貪了。
”
他們如今到京城了,那些災情不容易影響到她,可她清楚記得當時在陳家灣時旱情多嚴重。
要不是有陳子都努力,真的會死很多人的。
可就算那樣的局面,他們也是一點救災的糧食都沒見到。
每每說起這些事,陳老漢和李氏還生氣。
單單她在京城的日子,就聽到各地的災情,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對于貪污災銀這事,陳小桑很厭惡。
甚至覺得朝廷沒作為。
真要論起來,還是朝堂的管理不到位,至于為何不到位,藩王要占一大半原因。
許忠難得這麼暢快說話,下午快過完了他都舍不得陳小桑走。
陳小桑道:“過兩天又是你紮針的日子了,到時候我再來找你吧。
”
許忠點頭應了,不舍地看着她離開。
他盼啊盼,就盼着小桑過來給他紮針。
可小桑來他這兒的前一天,被叫到東宮了。
陳小桑規規矩矩站在太子跟前。
反正敵不動,我不動。
到底還是太子忍不住了,率先開口:“你與範大人家的傷患關系很好?
”
陳小桑道:“我跟他很熟,他跟我不熟。
”
太子不滿:“怎麼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