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窮的人家，沒有七兩銀子也就算了。
這一家子穿着都不差，七兩銀子肯定是出得起的，隻是舍不得。

　　 對這樣的人，李氏本來就嫌棄，這會兒這一家人還敢來她醫館鬧事，她就很瞧不上。

　　 陳小桑興奮得連連點頭。

　　 還是她娘厲害，說話都這麼爽快。

　　 楊母心虛了一下，立刻毛着膽子嚷嚷：“誰舍不得銀子了，是你們醫館沒房間，不願意收。
”

　　 陳小桑就對那兩幫忙作證的人道：“當時你們都在，我有沒有讓他們别走？
”

　　 那兩作證的人尴尬地别開目光。

　　 當時小陳大夫是在門口當着大夥兒的面說的，是楊家人執意要把人擡走，這會兒又不承認了。

　　 他們本來是想幫楊家人的，這會兒又不好自打嘴巴，隻能憋着不吭聲。

　　 陳小桑就道：“我們醫館一直隻收十二位長期住着的孕婦，剩餘的空房間都是為了急診的病人住的。
不信，你們可以派兩女子跟我去醫館看看。
”

　　 她說得有理有據，又拿出那個契書，看着就更讓人相信。

　　 反倒是楊家人，一直鬧騰，啥依據也沒有。

　　 這會兒圍觀的人慢慢就信了陳小桑。

　　 楊父梗着脖子道：“放在你醫館，人就能活嗎？
”

　　 “能活。
”陳小桑肯定道。

　　 楊父無賴道：“人都沒了，你想怎麼說都行。
”

　　 陳小桑就道：“我接生了那麼多人，也有正常生不出來要剖腹的，都活下來了。
”

　　 就算有傷口，及時上藥，也能提高存活幾率。

　　 李氏兇悍地瞪着楊父：“連公主都是我女兒接生的，騙你們做什麼。
”

　　 “聽說平陽公主生孩子也艱難，小陳大夫給好好接生的，平陽公主很感激她，總是來她的醫館坐坐。
”

　　 “好像皇後當時肚子也被破開了，是小陳大夫縫合的吧？
”

　　 “我記得這事，小陳大夫也是因着這個大出名。
”

　　 “皇後娘娘肚子被破開，不也養的好好麼，若是這一家的兒媳也在醫館治病，是不是也能好好的？
”

　　 圍觀的人遲疑着讨論起來。

　　 這會兒沒個定性，他們聲音也小。

　　 楊家人見風向不對，趕忙跳起來就嚷嚷開了：“那都是達官貴人，她肯定用心診治。
咱們這些普通百姓，又沒什麼銀錢，她糊弄糊弄就過了，才治死人！
”

　　 楊母就大聲嚷嚷起來：“好啊，你們就是嫌棄我們沒權沒勢，故意糊弄我們！
”

　　 “這樣的人不配當大夫，更不配開醫館！
”

　　 眼看他們又鬧起來了，李氏就要跟他們吵架，卻被陳小桑拉住。

　　 李氏着急道：“他們又在胡說，我得罵回去！
”

　　 要不然這些圍觀的人得以為他們的醫館隻給有權勢的人治病，普通人來要治死。

　　 陳小桑将印泥往上舉了舉，道：“我們讓他們按手印，就知道咱們沒說謊了。
”

　　 底下圍觀的人也叫喊起來：“對，按手印，給咱看看契書是真是假。
”

　　 楊母就去拽楊父：“你趕緊按手印去！
”

　　 楊父掙紮着将她的手甩開：“你推我幹什麼，巴不得我去按手印是不？
”

　　 陳小桑撩了眼皮：“他不敢來按手印，怕被人對比出來。
”

　　 “你别胡說！
老子沒按過手印！
”

　　 陳小桑将印泥和白紙朝着他的方向一推，就道：“那來試試嘛，一試便知。
”

　　 楊父無賴道：“你讓我按我就按？
我為什麼聽你的。
”

　　 “你不是來找公道的麼，我給你公道啊，難不成你還不願意麼？
”陳小桑反問。

　　 楊父耍起無賴：“就是你把人治死了，你還想推辭？
你這樣幹，以後誰敢來你的醫館接生！
”

　　 李氏剛要反駁，就聽陳小桑道：“你不來，有的是人來。
大家都看得出來你是心虛了，不敢按手印。
”

　　 楊父往下掃了一眼，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裡已經滿是懷疑。

　　 這個時候，隻要按下手印，讓大家對比一下就能證明契書上的不是他的手印。
這麼久了，還不敢按，就是心虛。

　　 I楊父心虛地别開眼，就定定看着陳小桑：“就是你治死我兒媳，得賠錢！
”

　　 “你兒媳都死了，你們不在家守着，跑醫館來要錢，不就是來敲詐的麼。
”陳小桑嫌棄道：“你們真沒心。
”

　　 “兒媳是給你們家生孩子，你們舍不得給人醫治，把人害死了，還來醫館要錢，也不怕以後生兒子沒屁眼。
”李氏嫌棄道。

　　 陳小桑點頭：“你們家苛待兒媳。
”

　　 圍觀的人聽得直點頭。

　　 若是别的不好見人的病症拖着不給治也就算了，這是生孩子，還是女大夫給接生的，怎麼就不能給治了。

　　 還不是舍不得銀錢。

　　 “你們就是為了賠錢啊，還裝得可憐，我都信了。
”圍觀人群裡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

　　 這聲音瞬間點出了衆人的心裡想法。

　　 他們都惱了。

　　 “兒媳才沒有，這一家人都不管。
”

　　 “就是可憐了那個兒媳啊，就是不知道她娘家人知不知道。
”

　　 “知道有什麼用，人還是沒了。
”

　　 “哎喲，真可憐。
”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同情那個沒了性命的女子。

　　 陳小桑心裡也不好過，氣惱地盯着楊父：“隻用七兩銀子，能讓她養得差不多了再回去，你硬是不答應。
”

　　 前面的人聽到陳小桑的話，又是一片嘩然。

　　 後面聽不見的人趕忙拉着前面的人問怎麼回事，得知真相後，一個個對楊家更嫌棄。

　　 還以為要多少銀錢呢，原來隻要七兩銀子。

　　 七兩銀子買一條人命，還劃不來麼。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罵開了。

　　 剛剛怎麼幫着楊家人罵陳小桑，這會兒就加倍罵回去。

　　 楊家的親戚們傻眼了，明明剛剛大家都是幫他們的，這會兒怎麼都在罵他們？

　　 楊家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親戚氣惱地追問楊父：“有沒有這回事？
”

　　 都被人這麼罵了，楊父哪裡敢忍，隻能嘴硬反駁：“沒有，我們不是那樣的人！
”

　　 李氏嘲諷：“你就是見錢眼開的人，一家子沒良心的人，你們兒子手還斷了躺在地上呐，看都不帶看一眼。
”

　　 大家這才想起躺在地上的楊家兒子。

　　 他疼得厲害，原本還哀嚎地起勁兒，這會兒已經沒多少力氣了，隻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