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沉送走大夫，來到床邊，将殘羹剩飯都端走，回來守着江老爺子輸點滴。

　　 老爺子萎靡不振的拉着眼皮，哎呦了半天，才慢慢睡過去。

　　 江墨沉守到九點多，給他拔了針，回到屋裡，江老太太心情已經好轉，拿着相簿給蘇凝雪說他小時候的光輝事迹。

　　 什麼下河溝子摸魚，當孩子王，帶着大院裡的孩子們爬煙囪，替人出頭打架，被老爺子罰站祠堂的事情常有。

　　 “後來他長大去了部隊，性子磨平了，才讓我們省心。
”

　　 蘇凝雪聽着老太太的叙述，擡起眼，望向剛進門的男人。

　　 他高大的身姿出類拔萃，宛若披星載月，渾身透着一股子清貴和傲然。

　　 “行了，時候不早了，我回去看看他，你們兩口子早點睡。
”江老太太起身，離開前瞥向大櫃上的被褥，又看了看江墨沉，心理面無奈的想，兩口子現在還沒擱一塊兒睡，看來抱重孫一時半會兒沒指望了。

　　 老太太離去，江墨沉關上門。

　　 蘇凝雪坐在床邊，水靈靈的大眼睛像兩顆黑珍珠，透着靈動的光。

　　 “你爺爺好點沒有？
”

　　 “好多了，明天早上你給他煮點粥。
”

　　 “我倒是能煮，主要是人家不肯吃。
”蘇凝雪白眼一翻，将臉扭到别處。

　　 江墨沉臉沉了沉，語氣透着幾分霸道：“就說我讓的，不吃不行。
”

　　 “人家得願意給你面子呢。
”蘇凝雪嘀咕了一句。

　　 一折騰又是一小天，疲憊上湧，打着哈欠，下地給他鋪被子。

　　 江墨沉站在桌邊看她忙碌，突然想到什麼，轉腳向外走。

　　 “我打個電話，你先睡。
”

　　 “嗯。
”蘇凝雪懶散的回應……

　　 江墨沉踩着濃重的月色，進入堂屋，不忘将們帶嚴實。

　　 走到茶幾前，拿起座機，他修長的指頭快速播了一串号碼，很快，那頭響起一道輕快的說話聲。

　　 “頭兒！
”

　　 “讓你查的東西，有結果了嗎？
”

　　 “有！
血型對的上，DNA比對也沒錯。
”

　　 “知道了。
”

　　 江墨沉準備挂斷，那頭又傳來疑惑。

　　 “頭兒，你沒事兒讓我查嫂子幹啥呢？
她從小在村裡土生土長的，能有啥問題？
”

　　 “你别管。
”江墨沉不想解釋。

　　 或者，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他讓下屬拿蘇凝雪的頭發與蘇建國做鑒定，同時也讓别人查了她從小到大的履曆。

　　 初中文化，因為成績太爛，沒到畢業就自己辍學。
他在江家看過她上學時期寫的字，與現在的規矩，精緻有力的筆鋒，完全判若兩人所寫。

　　 他可以笃定，她絕對不是‘蘇凝雪’，可是一切的證據又都表明，她就是。

　　 通話結束，江墨沉在話機前站了半天，思來想去也想不通。
牆上的大挂鐘接連響完十聲，他才放下疑慮，回屋去睡覺……

　　 蘇凝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這晚她做了個夢，是她的畫獲獎了，老師要她代表畫坊去省城領獎。

　　 可她心裡惦記着做飯，怕自己走了，江家人都沒飯吃，糾結的去跟老師商量……夢就醒了。

　　 昨夜交代她煮粥的江墨沉，又不知道幾點走了。
蘇凝雪起來收拾了一通，按照要求煮了一鍋小米粥。

　　 老太太一直胃口不錯，蘇凝雪不給她糊弄，雞蛋炒一根火腿腸，拌一個小黃瓜，最後再清炒一個莴筍。

　　 她昨天經過巷外的包子鋪，聞着味道不錯，趕早出去買了幾個肉餡包子，帶回來粥也煮好了，逐次将食物端去堂屋。

　　 随即來到二老門口，在門上叩了兩下。

　　 “來了。
”江老太太過來打開門，看她惺忪的模樣是剛剛才睡醒。

　　 “飯做好了奶奶。
”她唇邊挂着溫柔的笑。

　　 江老太太聽見有飯吃，滿心歡喜的答應：“我就去吃，真是辛苦你了小雪。
”

　　 蘇凝雪看見老爺子也醒了，昨晚上用了藥，氣色好了不少，趁着老太太洗臉，把粥給他端過來。

　　 “哼！
”江老爺子看見她就翻眼皮，大有一副要倔強到底的架勢。

　　 蘇凝雪不屑跟一個老病号計較，把粥放下：“這是您孫子讓我給做的，他還讓我轉告您，不吃不行。
”

　　 “我就不吃，你能把我咋樣？
”

　　 嘿，都虛弱到了這地步，還呲牙咧嘴？

　　 “那我敬佩您的骨氣，也不能把你咋樣，最多給你孫子部隊打電話，讓他親自回來喂你喝！
”反正蘇凝雪已經有了話語權，站着跟老爺子說話，氣勢一點兒不孬。

　　 江老爺子臉色隐隐從蒼白泛了青，乍看是生氣，實際是憋屈，死死的盯着桌上的粥碗，半晌，穩穩的拿起來。

　　 那風度，那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拿的是槍杆子，馬上要上陣殺敵。

　　 蘇凝雪徹底站在勝利者的角度，看着老爺子把粥喝下去。

　　 “一碗不夠鍋裡還有，多喝點，身體好的快。
”

　　 “不用你假惺惺的！
”江老爺子将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撂。

　　 蘇凝雪不難看出他的内心。

　　 老爺子威武了一輩子，不論在哪兒都受人尊敬，如今卻被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拿捏得死死的，裡子面子都沒了。

　　 也就嘴上還能逞逞強。

　　 “那您歇着吧，我吃飯去了。
”蘇凝雪轉身去了堂屋。

　　 江老太太坐在餐桌前，笑道：“我剛才從外頭聽了幾句，看你說他就沒進去，免得又讓他沒面子，一天到晚折騰，死要面子活受罪！
”

　　 蘇凝雪笑而不語，時間還早，坐下來陪老太太多用會兒早餐。

　　 飯後，江老太太主動洗碗，催促她趕忙去上課，不要遲到了。

　　 蘇凝雪答應，收拾畫闆出門，老太太收拾好廚房，進了屋。

　　 江老爺子喝完一碗粥，氣色又好了不少，聞見她身上的香味兒，鼻子動來動去。

　　 “除了小米粥，沒别的了？
”

　　 “有啊！
”江老太太吃飽喝足，紅光滿面的把菜名報上：“雞蛋炒火腿，莴筍還有拌黃瓜。
”

　　 老爺子一聽就急了，吹胡子瞪眼的問：“你們自個兒吃？
為啥不給我弄，這分明是虐待！
”

　　 “啊呸你的虐待！
”江老太太也算看明白了，老家夥柿子淨挑軟的捏，她也得硬氣起來。
“不是你口口聲聲的不吃人家做的東西？
再說，大夫也不讓你吃。
”

　　 “我不管，我要吃豬蹄，今天晌午要是沒有，你們都給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