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豐京 第323章 虛驚
九珍坊的荔枝已經預定出八十斤,不光豐京世家眼巴巴等着,鄭如謙也翹首以盼。
結果車翻了。
負責拉貨的汪小松跟呆子似的,半天回不過神。
鄭如謙還抱着一點希望,撅着腚進馬車廂裡尋找,看能不能救回來一點是一點。
結果摸上半天,連根枝條都沒看見。
明顯是讓廖家人把鍋端了呀。
鄭如謙傷心難耐,悲痛欲絕,扯着嗓子哭嚎起來,“荔枝,我的荔枝呀,天殺的廖家,還我荔枝。
”
都說商場如戰場,為了利潤拼刀子的比比皆是,陰損招數更是不計其數,兄妹倆從最開始的送菜走到現在,也經曆過陰謀算計。
打從決定運荔枝,廖家的報複就在預料之中,但真臨其境,還是堪比割肉。
“這一車能出二三十斤荔枝,按照五十兩一斤,那就是一千多兩……”姜笙吸着鼻涕盤算。
鄭如謙愈發心如刀絞,兄妹倆就差抱頭痛哭了。
直到汪小松回過神,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又盯着滿臉鼻涕和淚的東家,“你們在哭什麼?
誰死了?
”
“我的荔枝死了。
”鄭如謙惡狠狠道,“我在給荔枝哭喪。
”
如果有刀,他想沖出去砍人。
但這裡隻有個茫然地夥計,“什麼廖家?
什麼荔枝?
我們的荔枝已經回小院了,這會估計在卸貨。
”
鄭如謙的呼吸猛然一頓,似乎想把哭聲壓下去,但沒壓住,最後變成了一個悠長的“嗝”。
“這都快出豐京了,東家帶着姑娘來幹什麼。
”汪小松撓着頭咧嘴,“趕緊回去吧,馬上要天黑了。
”
鄭如謙顫抖着說不出話,又打了個嗝。
姜笙怕二哥氣死,趕緊站出來當嘴替,“小松哥哥怎麼站在這裡發呆啊,這馬車是誰的,竟然翻在這裡,二哥以為是咱們的荔枝出問題了呢。
”
汪小松的笑容漸漸消失。
荔枝的确差點出問題,他們趕路過程中,突然一輛馬車迎面沖來,無論他們往哪裡躲,馬車都針對着調節位置。
擺明了就是想互撞身亡。
汪小松可不想死,緊急勒停了馬車,但卻控不住對面的車。
眼看着兩車就要相撞,說時遲那時快,斜刺裡沖出來一輛馬車,直接将對面撞翻,又跳下個人,扛起車夫就跑。
汪小松呆了,新雇的兩個運貨夥計也呆了。
最後他們兵分兩路,一批先送荔枝,一批留下探查。
雖然也沒探查出個什麼結果,還把東家吓得魂不附體。
回到二進小院。
鄭如謙依舊驚魂未定,直到親眼看見冰塊裡的枝條與大果子,才欣慰地合上木箱,把心放回肚子裡。
汪小松在旁邊點頭哈腰,試圖讓東家消氣。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
”許默站出來當和事佬,“荔枝和人都沒事,比什麼都強。
”
姜笙和溫知允還沒來得及附和。
長宴涼涼出聲,“這趟沒事了,下趟呢?
”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要跟廖家搶荔枝生意,廖家不滿意了,所以使出各種下作手段,想要毀滅他們。
以往鄭老二所做的任何生意,都是初嘗試,是拓展生意,是新的開始,最多被拒之門外,還沒有遇到競争對手。
就算陰謀詭計,也都是跟外行人鬥。
哪像這次,廖家行商多年,知道哪裡疼專往哪裡抽,手段下作惡心但有用。
偏偏兩方實力差距大,就像雞蛋跟石頭,真撞起來,粉身碎骨的隻有他們。
九珍坊可以貼告示,第二批荔枝可以好運氣,但下次呢,下下次呢,誰能一直防着,誰能保證不會再出事?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荔枝利潤高,但卻隻有廖家在運的原因了。
”鄭如謙難得嚴肅下來。
這樁生意需要奔波二十日,辛苦是辛苦,賺錢也是真賺錢,其他商人卻從未染指。
唯一的解釋就是,廖家太過霸道,不允許任何人侵占生意鍊,形成壟斷。
“隻要我還做荔枝生意,隻要我侵占了廖家的利益,他們就不會放過我。
”鄭如謙蹙着眉頭總結。
形勢陡然嚴峻起來,到底要不要繼續運荔枝成為難題。
運吧,等于跟廖家作對,就要提心吊膽,有随時覆滅的可能。
不運吧,又覺得憋屈,廖家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商戰,卻使用各種龌蹉手段壓人,着實難受得慌。
鄭如謙一籌莫展,其他人也難以開心。
隻有長宴還算平靜,摩挲着六個小木人,“别着急,先看看。
”
這世界上沒有運氣使然,尤其是生死關頭,所有看似好運氣,都不過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比如上吐下瀉的壯漢。
又比如,躲過一劫的荔枝車。
江家歪歪斜斜的馬車裡。
驟然相撞,普通馬車直接側翻,江家的車質量雖好,也逃不過搖搖欲墜。
江承瑜坐在兩個哥哥中間,還沒從剛才的驚慌中緩過勁,大眼珠子總往中間對。
“大哥,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江承烽也不好受,“你疼妹妹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拿咱們仨的命開玩笑。
”
明明可以砍斷馬腿,又或者打斷缰繩,非要用兩敗俱傷的方式。
再者說,那也不過是一車荔枝,哪裡有三條命重要。
“不止是一車荔枝。
”江承願面色鄭重,“上面還坐着兩個人,後頭的馬車上也有一個人,廖家這是要鬧出人命。
”
他們的命是命,普通百姓的命也是命。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見妹妹傷心落淚。
“我說,廖家也真是膽大包天。
”江承烽吸了口冷氣,“想壟斷荔枝生意可以理解,就是這手段未免太過下作。
”
換句話說,為個生意就能鬧出人命,其他的事要怎麼辦?
廖家又做過多少黑心腸算計人的事兒?
江承願默然不語,将馬車停在廖家門口。
江承烽認命地彎腰,扛起五花大綁的廖家車夫。
随着敲門,引薦。
廖家家主喜笑顔開地過來跟大外甥會面,本來想促進下感情,卻在看見江承願腳下的車夫時失去笑容。
“承願,你這孩子在做些什麼。
”他維持鎮定,“來就來了,怎麼還帶着個人,趕緊放了放了,舅舅這裡剛到一批荔枝,正新鮮着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