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坐起身，拿幹帕子把汗擦淨，打開羅帳，沒管在水裡翻騰的小仙女，倚在床頭想荀鳳。

　　她覺得，荀鳳不是被迫而是心甘情願，或許還帶着某個任務。
完成任務後，便去過她想過的生活。

　　這一切，都是她背後的人安排的……

　　正想着，聽到院門響起來，接着是一串細碎的腳步聲。

　　衛嬷嬷在門外敲門道，“郡主，驸馬爺請你去外書房一趟。
”

　　荀香應道，“好，知道了，你們不要進來。
”

　　飛飛和雙雙被吵醒，睜開眼睛不高興地叫了兩聲，又閉着眼睛繼續睡。

　　荀香穿上衣裳出去。

　　她開門出來又快速關上門，随之帶出一股濃濃的香氣。

　　衛嬷嬷知道郡主躲在屋裡幹什麼了，不贊成地看了她一眼，小聲道，“若皇後娘娘知道，奴才們又該挨闆子了。
奴才挨打是小事，郡主身體不好，奴才就罪過了。
”

　　荀香小聲道，“偶爾一次無妨，我知道輕重。
飛飛和雙雙喜歡，讓它們少往外跑。
”

　　她坐在炕上，衛嬷嬷把她頭發梳好，又把鬥篷給她披上。

　　荀香帶着兩個丫頭去了外書房。

　　一進門，一股溫暖的沉香撲面而來。

　　小厮低聲道，“驸馬爺在三樓，請郡主移步。
”

　　荀香一個人上了樓。

　　荀驸馬坐在桌前，笑着向荀香招手道，“看看，爹爹畫的圖還好吧？
”

　　十分開心的樣子。

　　驸馬爹近段時間突然對畫花鳥感興趣起來，畫了很多幅，偶爾會請兒子閨女或好友來欣賞欣賞。

　　荀香看了笑道，“嗯，很好。
”

　　荀驸馬見閨女誇得實在勉為其難，有些掃興，這是他畫了這麼久覺得最好的一幅。

　　問道，“閨女覺得不好？
”

　　荀香坐下，把邱望之的話說了，又把那幅頭像圖拿給他看。

　　“我覺得李婉婉一定是荀鳳。
她不顧一切跑出去，不會隻為了當妓女。
”

　　“妓女”二字說得直言不諱。

　　荀驸馬拿着畫看了幾眼，心裡極其不适。
荀鳳哪怕不是親閨女，他也養了她十一年，不願意她跟那兩個字聯系在一起。

　　“這人真是荀鳳？
”

　　荀香肯定道，“是她沒錯。
”

　　荀驸馬沉臉道，“自甘下賤，無可救藥。
走，去見老祖宗。
”

　　他也覺得荀鳳不可能自己進青樓，背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厮給荀驸馬披上鬥篷，兩人下樓同坐一輛車去荀府。

　　荀驸馬又交待門房道，“壹博回來讓他立即去荀府。
”

　　雪越下越大，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

　　剛出街口就遇到東陽公主的車駕。

　　荀香下車給東陽行禮。

　　東陽打開車簾問道，“這麼晚了，你們去哪裡？
”

　　他們坐的是荀驸馬的車駕，東陽一看便知荀驸馬也在車裡。

　　荀香小聲道，“爹和我有要事去找老祖宗商議。
”

　　東陽點頭道，“去吧。
天冷，早些回來。
”

　　她沒問什麼事，還如此關切，比之前靠譜多了。

　　荀千裡和荀千嶽兩兄弟正在陪老祖宗說話，沒想到荀香和荀千岱突然去了。

　　老爺子笑得像個孩子，“這麼晚了重孫女還來，一定是想我想得吃不下飯。
”

　　荀千岱被無視，笑道，“老祖宗沒看到孫子也來了？
”

　　老祖宗不耐煩地揮揮手，“沒看到，沒看到，你不要擋着我看重孫女。
”

　　衆人都笑起來。

　　荀香行完禮笑道，“老祖宗。
”

　　老祖宗慧眼如炬，發現荀香笑的比較勉強，問道，“你娘又找事了？
”

　　荀千嶽忙笑道，“看祖父說的，二嫂現在很好，今天不是還來給你老人家請安了？
”

　　荀香坐下，把李婉婉的事說了。

　　荀家三人極是不可思議，輪流拿着那幅圖看了一遍。

　　荀千嶽道，“這人會是鳳丫頭？
”

　　荀香确定地回答，“是她。
”

　　老祖宗的臉色嚴峻下來，氣得胡子吹得老高。

　　“唉，當初老夫仁慈了，放走了一條咬人又不知廉恥的惡狗……”

　　荀千嶽搖頭歎道，“之前覺得她再是任性，也自命清高，怎會如此堕落！
”

　　荀千裡道，“她背後的人千辛萬苦把她弄出去，不會隻為了送她進青樓吧？
她是留不得了。
”

　　荀香道，“還好提前發現，能把損失減到最低。
你們不要太擔心，我已經跟邱大人說好，派王雷去那裡調查。
”

　　荀家人都知道王雷既是邱望之的獠牙，又跟荀香極熟。

　　老祖宗眼裡閃過一絲狠戾，“不管李婉婉是不是鳳丫頭，是誰把她弄出去，目的是什麼，都讓王雷盡快除掉她，不能再留隐患。
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她死後再調查。
”

　　荀千裡道，“祖父，若鳳丫頭死了，有些事就不好查了。
她背後的人會不會是為了我們荀家，或者東陽公主而利用她？
”

　　老祖宗道，“先把她弄死，其它在其次。
”

　　荀香覺得老祖宗如此幹淨利落，的确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先把危險扼殺在搖籃，再去做其它事。
哪怕有些事不好調查，也比留下一顆定時炸彈好。

　　隻是要趕在那些人動手之前。

　　荀千裡道，“這件事大，明天就跟邱望之說一聲，請王雷立即出發。
肯定有人暗中保護鳳丫頭，不會那麼容易得手。
為了好實施，再派一個熟悉鳳丫頭的人去……”

　　荀驸馬道，“就讓簡如一起去吧，鳳丫頭小時候一直由他保護，知道鳳丫頭的習慣與喜惡。
”

　　簡如現在是東陽公主府的一等侍衛兼護衛隊長，之前任二等侍衛時主要保護荀鳳。

　　老祖宗又道，“東陽藏不住事，事成之前暫時不要告訴她。
”

　　荀壹博來了之後，又把荀壹卿和荀壹堂叫過來。

　　這幾人已經當差，家裡的事要告之他們。

　　男人們一桌，邊吃飯邊商量。

　　荀香和老祖宗一個小幾，荀香喂老祖宗吃幾口，自己再吃幾口。

　　老頭兒特别享受重孫女的服侍和孝順，也沒有那麼生氣了。

　　戌時末，荀千岱父女三人才坐車回府。

　　荀驸馬同荀香一起進了二門。

　　兩人分開前，荀驸馬還囑咐道，“再如何你娘也養了她十一年，知道後肯定會傷心，盡量讓你娘開心一些吧。
”

　　二更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