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吓得趕緊用手捂住嘴，那話卻收不回來了。

　　她尴尬地笑笑，“呵呵，玩笑話，可以不回答。
”

　　一旁的陶翁笑出了聲。

　　孫與慕臉色微紅，他最讨厭以貌取人的人了。

　　他耷拉着眼皮看了丁香小一眼，冷聲說道，“膚淺！
”

　　丁香翻了個白眼，這孩子别扭。
她嘟嘴說道，“我怎麼膚淺了，我又沒有以貌取人。
我隻是問了一個現實存在的問題，你不喜歡這個問題不回答就是了，幹嘛生氣。
”

　　一旁的陶翁說道，“小丫頭說的是，慕兒不該發脾氣。
”又對丁香說道，“老夫來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二人相差二十歲，一個已步入中年深邃内斂，不止美在皮囊，還美在歲月的沉澱。
一個初出茅廬正當年少，既美在皮囊，也美在紅日初升綻鋒芒。
”

　　丁香聽了，趕緊松腿下地，恭敬地說道，“陶翁說的是，我是膚淺了。
”

　　孫與慕也躬身說道，“外祖父教訓得對。
”

　　陶翁坐去案前寫信。

　　小少年不生氣了，丁香又打蛇上棍問了幾個比較生僻的字。

　　孫與慕好脾氣地一一說了。

　　丁香還是想知道荀千岱家裡的事。

　　見孫與慕喝完水要出去，她又問道，“荀驸馬的兒子閨女長得像他嗎？
我不是注重容貌，隻是好奇。
”

　　孫與慕道，“壹博像荀二叔多一些，香香更像她祖父荀大人。
”

　　丁香詫異道，“香香？
”

　　問完才想起，假荀香的乳名也可以叫“香香”，好像她的封号就是香香縣主。

　　臭不要臉的……

　　小哥哥的大名原來叫荀壹博。

　　這麼多年了，丁香才知道。
奶聲奶氣的說話聲依稀記得，模樣已經全然記不清了。

　　那個家，丁香對小正太的印象最好。
她在公主府的那個月，隻有小正太每天都會去門口看妹妹，隻不過被李媽媽擋了。

　　孫與慕才想起面前的小丫頭也叫香香。

　　說道，“巧了，荀二叔的閨女叫荀香，跟你一樣，乳名也是香香。
”

　　丁香道，“哦，是挺巧的。
他們像荀驸馬一樣多才嗎？
”

　　“荀香我不太清楚，聽說琴彈的不錯。
為了她這個愛好，東陽公主遍尋名師指點她。
壹博倒是很有才氣，剛剛十歲就上國子監了，皇上很是寵愛這個外孫。
”

　　東陽公主就是個棒槌，為了個假閨女還遍尋名師。
自己也得學琴，力壓那個假荀香……

　　丁香壓下心中不憤，又道，“都說公主端方嚴肅，荀驸馬的公主媳婦吓人嗎？
”

　　孫與慕想了想措辭，“東陽公主是唯一的嫡公主，端莊高貴，很得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寵愛，脾氣要大一點。
”又提醒道，“小丫頭要注意言辭，不能說公主吓人。
”

　　丁香乖乖寶寶地“哦”了一聲。

　　真是諷刺，唯一嫡公主的閨女被換了，說出去誰信啊……

　　孫與慕見丁香望着小窗發呆，小臉嚴肅得像個小大人。

　　說道，“人不大，心眼不少，想什麼呢？
”

　　丁香目光收回來，自嘲道，“我爺原來最愛說我将來要當馮素貞，考女狀元。
我在想，若我女扮男裝考上狀元，會不會被招驸馬。
”

　　孫與慕撇了撇薄唇，叱道，“還女狀元！
馮素貞女驸馬隻是傳說，哪兒有婦人那麼厲害的。
不說你肯定考不上，就是考場的門你都進不去。
科考嚴格得緊，若查出女子冒充男子進考場，直接把你押進大牢，然後……”

　　他用手比了一下脖子，“咔”了一聲。

　　丁香翻了一個白眼，熊孩子重男輕女，還忒瞧不起人。

　　丁阿姨得給你露一手，壓壓你的氣勢，讓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丁香嘟嘴說道，“你别瞧不起人。
咱們請陶翁做見證，比試丹青。
”

　　她毛筆畫雖然沒有硬筆畫畫的好，但前世二十幾年的畫畫功底，這輩子的毛筆字得陶翁教誨，肯定比得過這熊孩子。
即使比不過，自己才七歲，雖敗猶榮。

　　也正好給陶翁露一手，讓他看看自己的實力。

　　這樣他都不收自己當徒弟，也就沒轍了。

　　孫與慕很輕蔑地看丁香一眼，向門口走去，“小丫頭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小看小爺了。
”

　　丁香暗罵一聲“熊孩子”，冷哼道，“不敢比就明說，還要找借口。
”

　　孫與慕頓足回頭道，“你跟我用激将法？
”

　　丁香笑道，“若你赢了，你提條件。
若我赢了，我提條件。
”

　　“你的所有條件我都不感興趣。
”

　　丁香眨巴着大眼睛，“真的沒有？
比如，讓飛飛今天晚上跟你住，飛飛覺覺的姿勢很好看哦……”

　　孫與慕眼睛一亮，對啊，這個條件不錯。

　　“好，小爺跟你比。
畫什麼由你定，别說我欺負一個黃毛小丫頭。
”

　　陶翁也沒寫字了，頗有興緻地聽兩個孩子對話。

　　他笑道，“老夫就給你們當評判。
”

　　一旁服侍的丫頭聽了，跑去上房請老太太。

　　老太太趕緊過來了，她覺得肯定是外孫閑的沒事幹逗小丫頭玩。

　　丁香謙讓道，“畫什麼孫大哥定。
”

　　孫與慕豪邁道，“你比我小，你定。
”

　　他都這樣說了，丁香也不再推辭，笑道，“那就畫老母雞下蛋。
”

　　這個題目逗樂了在場的人。

　　孫與慕皺眉道，“這是什麼畫？
不行，重新說一個。
”

　　陶翁笑道，“既然你讓小姑娘定，人家定了，就不許反悔。
慕兒去北書房，香香去南書房。
畫雞簡單，兩刻鐘可否？
”

　　孫與慕和丁香都認可，分别去了北屋和南屋。

　　孫慶和绫兒也跟着主子進去，他們負責研墨。

　　不到兩刻鐘孫與慕就畫好了，先一步把畫交給陶公。

　　紙上蹲着一隻老母雞，尾巴下面躺着一個蛋。

　　老母雞畫得維妙維肖，一根根雞毛的紋路和光線的明暗都畫了出來。

　　陶翁點點頭沒言語，連孩子都能畫的圖就沒必要表揚了。

　　老太太笑的得意，“慕兒像老頭子，不止學問好，丹青也好。
也不怪他十三歲就中了秀才。
”

　　丁香拿着畫走過來。

　　陶翁一看就笑了起來，“妙哉，妙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