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出去了。

　　辦公室裡隻剩下了花昭一個人以及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桑吉普醫生。

　　桑吉普引導着花昭開口。

　　細緻的聊天下。

　　花昭才逐漸放松了警惕，輕聲說，“我可能得了心理問題，這對我的家人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很多時候我混淆了夢境和現實，我自己查了一下，這種反應可能是焦慮症，也有可能是……類似于精神分裂症的疾病。”

　　桑吉普一邊聽一邊點頭，手下拿着筆，似乎在畫着什麼。

　　聽完花昭的叙述。

　　桑吉普笑着說，“一般來我這裡做心理咨詢的人，從來不會自己承認自己得了心理問題，正因為他們不承認，所以才可以确定他們得了心理問題，像你這樣主動承認的人，很少，要麼是具有很強烈的求生意識。”

　　花昭想，自己肯定是求生意識強烈的人。

　　因為她有親人有家人，因為她在乎的人太多了。

　　看到花昭沒說話。

　　桑吉普繼續溫和的說道，“要麼是因為家族有遺傳性心理疾病的人。”

　　花昭雙手猛地握在一起。

　　遺傳性心理性疾病。

　　母親，二姨……

　　花昭咽了一口口水，“我們家沒有。”

　　桑吉普似乎看透了花昭的心，“真的沒有嗎？”

　　花昭擡起頭盯着攝像頭，目光堅定的說，“我們家真沒有。”

　　對方點點頭。

　　聲音依舊溫和，“沒有就沒有，現在全世界精神性疾病不止數億，其中很少比例一部分的精神性疾病才會産生代際遺傳，不要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這一場心理咨詢進行了五十五分鐘。

　　臨結束的時候，桑吉普笑着說，“我的一次心理咨詢五十分鐘，免費送了你一次，還超時了，等着你的消息，放輕松一些，沒有過不去的坎，再見。”

　　花昭剛要說再見，對方已經下線了。

　　花昭一個人在安靜的辦公室裡待了很久，才去隔壁的設計室找到了愛麗絲。

　　愛麗絲放下手裡的剪刀，“桑吉普先生怎麼樣？”

　　花昭抿抿唇。

　　她也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心理醫生，但是最起碼和桑吉普聊天的過程中，有那麼瞬間放松的時刻，“還好。”

　　愛麗絲說，“你先到處看看，等我一會兒，我剪完這件披紗，帶你去吃午飯，樓下新開了一家粵式餐廳，米娅她們都說十分值得一去。”

　　花昭點點頭。

　　悄無聲息的在愛麗絲的作品中穿梭。

　　一件又一件婚紗，夢幻浪漫。

　　花昭走到最後一排。

　　忽然看到一件大紅色的婚紗被鎖在展示櫃，紅的像血，很具震撼。

　　花昭站在婚紗前面，靜靜的擡頭看。

　　忽然。

　　身後傳來愛麗絲的聲音，“這是我給我姐設計的婚紗。”

　　花昭問道，“姐姐要結婚了？”

　　愛麗絲的聲音低沉了幾度，“姐姐去世了。”

　　花昭：“……”

　　瞬間，心裡蔓延上了無盡的愧疚，“對不起。”

　　愛麗絲笑着說，“沒關系，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坦然接受了，人這一輩子，生老病死乃是人間常态。”

　　花昭贊歎的說，“這件婚紗很美。”

　　愛麗絲恩聲，“我姐姐喜歡紅色，越是濃烈熱烈的大紅色越喜歡，但是當年我姐結婚的時候，這件婚紗還沒有做好，再加上婆家那邊比較強勢，說是新娘子穿紅色婚紗太紮眼，我姐姐隻能不情不願地換了白色婚紗。

　　但我還是要完成這一件婚紗，作為送給我姐姐的禮物，不怕你笑話，我總是覺得這件婚紗不完美，前前後後修改了大概一百副設計樣圖，最後曆時五年的時間，才做好了這套婚紗，原本想着等我姐生日，送給我姐，但是沒想到她忽然去世了。”

　　花昭點點頭，“你們姐妹關系很好。”

　　愛麗絲驕傲的說，“我是姐姐養大的，姐姐就是我的天，不說這些讓人沮喪的事情了，我們去樓下吃飯吧，你是孕婦，要按時進餐。”

　　在餐廳裡。

　　愛麗絲又說了一些和姐姐的事情，滿臉都是懷念，“若是我姐沒去世，現在我也應該和姐姐，像我和你這樣，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

　　花昭小心翼翼的問，“是生病了嗎？”

　　愛麗絲搖頭，“是因為爆炸。”

　　花昭心裡咯噔一下。

　　愛麗絲緊接着說，“煤氣爆炸。”

　　花昭恍然大悟。

　　愛麗絲壓唇，“爆炸之後被緊急送到醫院，當時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後面還是沒能……沒能活下來，我姐姐去世後，家裡就隻有我自己了。”

　　花昭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節哀。”

　　愛麗絲接過紙巾揉了揉眼睛，笑着說，“沒事了，過去那麼久，心裡的那道疤痕已經被撫平了，隻是一般沒人提起，我也裝作不在意，一說起來，還是忍不住想落淚，畢竟是相依為命的姐姐，我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

　　花昭回家的時候。

　　小七已經放學了。

　　花昭剛走到客廳門口，就聽見小七手舞足蹈的和商眠說話，“我真的沒有騙你，是楚嶼山和我說的，楚伯伯真的出軌了，楚伯母今天去接楚嶼山，眼睛紅的像核桃一樣。”

　　商眠笑，“你知道什麼出軌不出軌？可能隻是人家兩口子吵架，這話你跟我說了就好了，可别随随便便在跟旁人說，聽到沒有？”

　　小七着急的跺跺腳，“真的沒有說謊，真的出軌啦！”

　　花昭走進去。

　　商眠趕緊笑着走過來，扶着花昭，“你聽聽小七說話，非說人家楚先生出軌了。”

　　小七跑過來，抱着花昭的腿，“舅媽，我沒說謊，楚嶼山的爸爸出軌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楚伯母都看到過了，楚伯母前兩天都沒有接楚嶼山，都是家裡的司機接的呢。”

　　花昭皺眉，好像是有段時間沒看到楚太太了。

　　小七繃着小臉，“肯定是個狐狸精，楚伯父就是臭了的蛋，都是大壞蛋，那楚伯父要是和狐狸精結婚，楚嶼山是不是就沒有家了？好可憐，好可憐。”

　　花昭摸了摸小七的頭發，“這是大人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繼續和楚嶼山當好朋友，楚嶼山若是和你說他父母的事情，你就開導他，如果楚嶼山沒有和你說，你不能主動在楚嶼山面前提起來，聽到了沒？”

　　小七哎呀一聲，“我知道這是大事，我的情商沒有這麼低啦！我就是覺得楚嶼山有一點點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