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沒打算接的。

　　可手機屏幕上的備注是“萌物”。

　　雪球之前去做檢查打疫苗的寵物醫院。

　　“雪球怎麼了？”

　　回頭問了一句，也不等謝聿川回答，溫暖接通電話，“您好？”

　　那頭頓了一秒，飛快反應過來，“溫小姐您好，已經給雪球做過檢查了，有點消化不良。再加上肚子裡有毛球，所以才會嘔吐，已經喂過藥了……您這邊什麼時候方便，可以過來接它回家了。”

　　昨天謝聿川才說雪球還好，胖了兩斤。

　　今天就無聲無息送去醫院了。

　　再一想到自己已經有半個月沒見過雪球了，溫暖應聲，“我現在過來。”

　　挂斷電話，車廂裡安靜下來。

　　謝聿川看向扭頭看着窗外的溫暖，“我送你去小禾家，雪球我去接就好。”

　　“一起去吧。”

　　溫暖低聲道。

　　謝聿川點頭，“好。”

　　夜色中的寵物醫院格外安靜。

　　雪球恹恹的趴在籠子裡，隔着玻璃窗看過去，格外可憐。

　　可溫暖推開門，它回頭看了一眼，騰地立起來，唰唰唰的扒起了籠子。

　　喵喵個不停。

　　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控訴。

　　及至溫暖抱進懷裡，雪球安靜下來，又是蹭頭又是翹尾巴，看得出的活潑。

　　“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身後，謝聿川問醫生。

　　醫生搖頭，一句“沒什麼”還沒開口。

　　正對上謝聿川“你想清楚了好好說”的幽深眼眸。

　　腦子裡打了個結，醫生飛快反應過來，“最好再吃三天的益生菌，幫助一下消化。不過……”

　　醫生小心翼翼的看向溫暖，“這個益生菌适口性因貓而異，有些貓可以直接拌貓糧拌罐罐，吃的很順口。有些貓不行，如果雪球不吃，可能得你們自己喂。”

　　寵物醫院服務好，配備了迷你注射器，一旦雪球不吃拌了益生菌的貓糧，可以直接上手喂，效果更好。

　　寵物醫院就在禦水灣小區門外。

　　車子駛離醫院，徑直駛向禦水灣，謝聿川沖溫暖解釋道：“先把雪球放回家，然後我再送你過去。”

　　溫暖沒作聲。

　　如果是住宿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帶雪球回去。

　　可偏偏住在孟小禾家。

　　那麼，要把雪球留在禦水灣嗎？

　　溫暖不願意。

　　再次體會到了居無定所的悲催。

　　邁巴赫停在别墅門前，溫暖擡眼，目光微閃。

　　院牆重新砌好，也裝了新的大門。

　　走進客廳，空曠寂寥盡數消失。

　　沙發，茶幾，茶幾上的雜志……

　　一切又都回到了從前。

　　雪球從懷裡跳出去，輕車熟路的從沙發下扒拉出一個鵝黃色的藤編球，追着球跑到了溫暖面前，仰着頭看她。

　　溫暖蹲下，撿起球抛出去。

　　雪球竄出去，很快去而複返。

　　别墅裡靜悄悄的，看着連鞋都沒換，蹲在玄關前跟雪球互動的溫暖，謝聿川眸光微暗，到嘴邊的挽留就那麼頓在了口裡。

　　溫暖起身的時候，謝聿川心跳一滞。

　　喵嗚……喵嗚……

　　雪球棄毛線球于不顧，一頭紮在了地毯下面。

　　扒拉半天，叼着一個小魚幹過來，放在了溫暖面前。

　　仿佛在說：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吃吧！

　　溫暖的眼圈倏地紅了。

　　“暖暖……”

　　謝聿川沉聲道：“你留下，我走！”

　　話裡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謝聿川打開鞋櫃，取出溫暖的拖鞋放在她腳邊。

　　繼而，轉身朝外，把後備箱裡的藥取回來。

　　“你明天去俱樂部之前，記得給雪球喂益生菌和藥。”

　　“明姨早晚過來，給你做早飯和晚飯，你按時吃。”

　　“有什麼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一一交代完，謝聿川轉身就走。

　　想問你要去哪兒？

　　又覺得這不是自己該問的。

　　不在狀态的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别墅裡已恢複安靜。

　　隻毛球還蹲在她腳邊，執拗的看着她。

　　仿佛在問：你怎麼還不吃？

　　溫暖怔怔的愣在玄關前。

　　連車子是什麼時候開走的都不知道。

　　靜谧大片來襲，溫暖背靠着牆，身體慢慢滑落。

　　眼淚也跟着滑落。

　　謝聿川沖她兇，誤會她的時候，她心裡憤怒，委屈，隻恨不得扭頭就走，老死不相往來。

　　可她偏偏受不了謝聿川如今這樣。

　　就好像她做什麼都沒關系，包括她不要他，也沒關系。

　　謝聿川，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要不起。

　　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謝聿川……

　　好好哭了一通，再平複下來，正看到偎在腳邊睡着的雪球。

　　溫暖換了鞋，抱着雪球放進沙發，轉身上了樓。

　　主卧門一推開，一如從前。

　　衣帽間四季的衣服。

　　陳列櫃裡的首飾。

　　梳妝台上的護膚品……

　　就連梳妝台下的軟凳，都像是從前她坐過的那一個。

　　物是人非。

　　溫暖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可洗了澡躺在床上，聞着枕頭上淡淡的松木香味，仿佛謝聿川就在身邊。

　　翻了個身，溫暖閉上眼，漸漸睡去。

　　天還沒亮，卧室門嗡的開了個縫隙。

　　溫暖驚醒，就見雪球無聲躍起，穩穩落在她懷裡。

　　把枕頭和雪球抱在懷裡，溫暖再閉上眼，正聽到樓下房門打開的聲音。

　　知道是明姨過來做早飯了，溫暖摸出手機，五點半。

　　怎麼也睡不着了。

　　洗漱。

　　出門。

　　看到廚房裡那道背影，溫暖腳步一頓，愣住。

　　煮了粥。

　　煎了蛋。

　　還做了兩樣溫暖喜歡吃的小菜。

　　謝聿川把盛好的東西盡數放進保溫箱，解下圍裙挂好，轉身出了廚房。

　　擡眼看着二樓主卧，謝聿川很想上去看一眼。

　　哪怕就一眼。

　　看看溫暖有沒有在夢裡哭。

　　走至樓梯口，才剛上了一個台階，謝聿川就停住腳步。

　　繼而，轉身離開。

　　二樓主卧的門裡，溫暖等了許久，都沒等到謝聿川推開門。

　　再出門，廚房空空。

　　餐廳客廳裡并無人影。

　　隻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氣。

　　暖暖，你可以不要我。

　　暖暖，你留下，我走！

　　男人溫和的話語在腦海裡回旋。

　　溫暖的心裡像是破了個洞。

　　一道聲音說：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委屈什麼？

　　另一道聲音幽幽歎氣。

　　風聲呼嘯穿過破洞，溫暖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掉下來。

　　一頓早飯，明明是她往日最愛的口味，卻連丁點滋味都沒有。

　　走出院子，正看到路邊樹影下的邁巴赫。

　　和駕駛座裡斜斜躺着的謝聿川。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溫暖腳步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