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隻是晚了那麼一點點
看着掌心裡的那個U盤,葉梨沉默許久,繞過辦公桌坐在了電腦前。
開機。
插U盤。
看到裡面那兩段視頻文件,葉梨遲疑片刻,點開了第一段。
看到視頻右上角的時間,葉梨心跳一滞。
10月22日06時27分。
有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心髒劇烈收縮的咚咚聲,又像是……病床邊的儀器裡發出來的滴答聲。
太陽穴突突的跳着,葉梨眼都不眨的盯着畫面。
帝大人民醫院住院部6樓。
爸爸生病時住的609病房就在目光可及處。
走廊裡一片安靜,隻一直跳動的時間提醒她,那是非靜止畫面。
那天的這個時間,她在哪?
葉梨的大腦轉的飛快。
對了,這個時間,她在家。
去年的這個時候,葉家還沒破産,爸爸在公司接連熬了幾個通宵,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一頭栽倒,被副總他們送到了醫院。
心髒病。
高血壓。
糖尿病。
明明前一年體檢的時候都隻是輕微症狀,媽媽盯着爸爸吃藥,蘭姨變着法兒的做降血壓低糖的三餐。
可爸爸怎麼就嚴重到那個程度了呢?
午休的時候得知爸爸暈倒住院,當天放學,她就拎着行李箱住回了葉家别墅。
媽媽在醫院守着爸爸。
蘭姨在家裡随時待命。
她擔負起了來往送飯的使命,三點一線的奔波于醫院、帝大和家。
10月22号,是爸爸去世的日子。
視頻裡的時間,她應該剛從家裡出發,手裡提着保溫桶。
U盤是誰寄來的?
對方想告訴她什麼?
心裡亂的無以複加,眼睛卻死死的盯着電腦屏幕。
屏幕裡有人影浮動時,葉梨紛飛的思緒瞬間回神。
及至看清出現在畫面裡的背影,葉梨的心髒頃刻間劇烈收縮。
黑色的羊絨大衣挺括有型,男人本就挺拔的背影在一片雪白的背景裡顯得格外深沉高大。
咚!
咚咚!
瘋狂跳動的心跳震得耳朵都有些發麻了,葉梨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手指下意識的按了回車。
畫面暫停。
右上角的時間也跟着停住。
06時33分。
好半天,葉梨深吸一口氣,撥了個電話給秦楚。
“梨子,怎麼了?
”
“楚楚,找人幫我調一下去年10月22号那天,人民醫院住院部六樓的監控,可以嗎?
”
“那不是……葉爸爸去世的日子嗎?
梨子,你……你等我!
”
不問緣由。
不問始末。
電話挂斷的猝不及防。
知道秦楚去找人了,葉梨再次點開了視頻。
畫面裡,男人擡了下手,身後跟着的保镖随即停住腳步轉身走了。
大概,是去守在了電梯口。
男人闊步向前,叩了兩下門,推門而入。
葉梨呆呆的。
哪怕隻是一個背影,葉梨也清楚的認出,那是傅厭辭。
為什麼?
爸爸去世的那天,傅厭辭為什麼會出現在爸爸的病房裡?
他去做什麼?
傅家和葉家沒有任何來往,無論是私下的,抑或者生意上。
唯一的交集,是周家。
傅厭辭是傅明慧同父異母的弟弟。
而媽媽是傅明慧的閨蜜。
兩家關系好,又是鄰居,所以經常在周家别墅裡見到傅厭辭。
可也僅此而已。
即便傅厭辭是因為傅明慧的叮囑,抑或者順路經過,想起那位溫和從容的葉伯父在住院,作為晚輩上來看他一眼。
為什麼過去的一年間,傅厭辭從來都沒跟她提起過?
媽媽接受不了爸爸離去的事實,人還在急救室門口就暈死過去,醒來後記憶暫停,時不時的問一句深哥什麼時候回來。
為此,傅厭辭讓傅氏的程序員設計了那款人工智能。
包括她,每每提起爸爸都傷感不已,又說又笑的聊起從前的往事。
可那麼多次,他為什麼都沒跟她說一句。
為什麼?
阿梨,爸爸離開的那天,我去看過他。
一句話而已,他是簡單的事實陳述,可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
可為什麼,一年裡,他絕口不提?
抑或者,她看錯了。
沒錯,一定是她看錯了。
傅厭辭身材很好,是行走的衣服架子沒錯,可帝都豪門裡那麼多男人,跟葉家交好的那些叔伯,以及叔伯家的哥哥們,也都身材很好的。
或許是他們中的某一……
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畫面再次動起來的時候,葉梨凝眸。
病房門拉開,男人的面龐清晰畢現的映入眼簾。
咚!
心裡一道巨響,第二隻靴子落地的聲音。
傅厭辭神色平靜的走出病房,動作輕悄的關上了門。
睜大眼睛想要透過打開的門縫看到裡面的爸爸,可很快葉梨就失望了。
走廊裡燈光明亮,光線昏暗的病房一眼看去一片漆黑。
什麼都沒捕捉到,門就合上了。
傅厭辭擡手看了眼腕表。
葉梨也下意識的看了眼時間。
06時41分。
傅厭辭在病房裡逗留了8分鐘。
他跟爸爸都說了什麼?
傅厭辭沒做過多停留,出來後就徑直走了。
雪白的屏幕再度靜止一般。
葉梨低頭看了眼進度條,還有七分多鐘。
指尖輕顫,葉梨抓起了手機。
她想給傅厭辭打電話。
問他那天的那個時候,他為什麼會出現在爸爸的病房裡,他都跟爸爸說什麼了?
以及,為什麼不告訴她?
哪怕他真的是去告别的,也并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不是嗎?
号碼還沒撥出去,畫面裡再度有了動靜。
叮鈴!
叮鈴鈴鈴鈴!
似是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視頻是有聲音的,葉梨的心都随着鈴聲揪了起來。
“醫生,醫生,快來人啊……”
尖銳的鈴聲中,609病房門大開,一臉急切的黎雪卿失聲大喊。
最先沖過來的是護士,緊随其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也小跑而來。
病床從病房裡推出來,一群醫生護士像是要跟死神賽跑一樣,推着病床跑的飛快。
烏泱泱的人群後,黎雪卿也跟着跑了出去,連鞋子掉了一隻都無所察覺。
607和611的病房裡,有病人家屬探頭探腦的看了幾眼。
繼而,轉身進去關了門。
畫面再度靜止一般安靜下來。
隻走廊裡,那隻粉色的拖鞋,預示着這裡剛剛發生過的慌亂。
屏幕右上角,06時47分。
進度條走完,畫面一片漆黑。
葉梨怔怔的。
那個時間,她到哪兒了?
對了,已經到樓下了。
那段時間,每天早晨她都是6點25從家裡出發。
清晨的帝都還沒開始擁擠堵塞,張叔卻開的飛快,路上經過五個紅綠燈,車子就能開進醫院的停車場了。
可張叔每次像是連那幾秒都要節省,先把她送到住院部大門口,等她下車了他再去停車。
爸爸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在一樓等電梯了。
如果那天有過路的神仙告訴她,爸爸就是那一天離開她和媽媽的,她一定早點出門,早點到病房。
哪怕隻是再摸摸爸爸的臉,在他耳邊說一句“爸爸我愛你”呢?
可是,沒有。
她趕到急救室的時候,媽媽正站在急救室門口,身子都在發抖。
十多分鐘後,醫生護士推門而出,神色遺憾: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她隻是晚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就連爸爸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那麼傅厭辭,你為什麼會在那裡?
你跟爸爸說了什麼?
嘴唇都在哆嗦,葉梨抓起手機撥通了傅厭辭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