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譽一句話,刺激的陳珩幾乎雙目噴火。
一想到在小竹林的時候,蘇落竟然趁他不防備,用迷藥将他放倒,陳珩就覺得從腳底闆到天靈蓋,怒火滾滾的冒。
她怎麼下得去手!
她竟然真的下了手!
他攥了拳,咽不下這口氣,兩步走到箫譽跟前。
平安以為陳珩要動手,下意識往前一擋,被箫譽攔了一下。
箫譽冷眼看着陳珩,“世子有何指教?
”
箫譽身上的确是帶着一股似有若無的暗香,那香沁人心脾,和陳珩在小竹林的時候聞到的蘇落身上的香一模一樣。
以前蘇落不用這樣的香。
她身上常年都是藥膳的味道,帶着草藥味的苦香,很好聞。
蘇落會端着新做出來的各種糕點,湊到他跟前,眼底帶着殷殷期盼,黑曜石一樣亮晶晶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問他味道好不好......
現在人離了府,連身上的香味都換了。
仿佛抹掉了過去的一切。
陳珩嫉妒的發瘋,出口卻是,“你吃過她做的藥膳嗎?
天不亮就起來做,做好剛剛我起床準備上朝,她專門提着食盒給我送到房門口,我打開蓋子的時候,那藥膳點心還是熱的,冬夏無阻,日日如此。
”
陳珩說的是挑釁的話。
可他自己心頭卻無半分痛快,隻覺得苦澀。
他仿佛在這些話出口的時候,才真正的意識到,原來蘇落在府裡那五年,日日給他送藥膳點心。
他當時是如何呢?
他嫌棄那點心熱了冷了,他沒空停下來哪怕看她一眼。
蘇落當時眼底面上是有失望的吧......
明明是來刺激箫譽,陳珩卻自己先受不住了,死死的咬着牙關,逼着自己别再去回想,可偏偏記憶就像是被施了詛咒,以前從未留意過的哪怕一點細枝末節,現在都在腦海裡放大。
箫譽略比陳珩高出半頭,微垂着眼看他。
眼底帶着一股鄙夷,“原來她在鎮甯侯府那五年,身份不是未來世子夫人,而是府裡的廚娘?
你們鎮甯侯府真有本事,殺了人家爹娘,還要拘着人家姑娘在府裡給你們當牛做馬?
伺候人不說,還要羞辱人?
本王真是大開眼界,也幸虧落落幡然醒悟,不然,她爹娘在天之靈怕是都要被氣的不得安生吧。
”
箫譽一丁點嫉妒眼紅吃醋憤怒都沒有,面上隻有嘲蔑。
那眼神那樣的譏诮,仿佛利箭,直刺陳珩的心口。
陳珩怒不可遏,“分明是你買通鄒鶴,在她面前演了那樣一出戲,你挑唆她和鎮甯侯府的關系,你讓她恨我......”
攥着拳,手背的青筋難以控制的隆起,彰顯着主人此時的怒火。
陳珩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會讓她嫁給你的,她隻能是我的,我和她之間,她愛了我五年,你算什麼!
”
藥堂裡。
京衛營的人,京兆尹的人,刑部的人,林林總總三四十個,全都鴉雀無聲的,陳珩的話音,一字不落的落入這些人耳中。
誰都不敢朝他倆這邊看過來,卻又把這場争風吃醋聽了個明明白白。
箫譽冷笑,“陳世子還是先自保吧,今兒就有江湖俠士劫富濟貧搶了你家的藥堂,說不定明兒就有人殺到了鎮甯侯府門上去。
”
說完,箫譽沒再理會陳珩分毫,轉頭朝刑部尚書道:“......”
箫譽的話還沒出口,外面忽然奔進來一個京衛營的人,他驚慌失措一頭沖進來,“不好了,城南的錦繡布莊剛剛遭遇了打劫,櫃面的現銀全都讓搶了,錦繡布莊讓燒了。
”
“什麼?
”金寶之前在春溪鎮被射中了小腿,現在傷還沒有好利索,一個跛腳走到那京衛營的人跟前,一把扯了對方的衣領,“你說什麼?
”
這錦繡布莊是鎮甯侯府的産業,但也不完全隻是産業,這是陳珩埋在京都的一個收集情報的暗網聯絡點。
陳珩也臉色難看的朝那京衛營的人看過去。
箫譽不知就裡,但陳珩和金寶的反應讓他眉頭一挑,和刑部尚書短促的對視一瞬。
布坊也是鎮甯侯府的産業這一點無疑了。
隻是,這藥堂可比那什麼布莊收益高多了。
藥堂被搶被燒,陳珩都還顧得上争風吃醋呢,現在布莊被燒,陳珩卻臉色巨變到顴骨處的肌肉顫跳幾下?
布莊比藥堂還要重要?
都是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狗,一下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就在剛才,我們巡視城南那邊的時候,忽然聽人哭喊,說是着火了,緊跟着就瞧見滾滾濃煙從那邊冒出來,我們趕去現場的時候,錦繡布坊已經被燒了一大半。
京衛營巡邏的兄弟們已經組織滅火了,聽從布坊裡逃出來的夥計說,當時店裡沒有客人,突然進來一高一矮兩個孩子,帶着面具,進門就射殺。
”
又是一高一矮兩個面具人。
箫譽頓時一聲輕笑,擡手拍拍陳珩的肩膀,“壞事做盡了,留心半夜有人敲門。
”
說完,箫譽擡腳朝外走,“走,去布莊瞧一下。
”
刑部尚書頓了一下,跟上箫譽。
京都一天之内連着被火燒搶掠了兩家商鋪,還都是鎮甯侯府的産業,一時間坊間衆說紛纭,鎮甯侯府再次陷入輿論的旋渦。
隻是這謠言傳着傳着,不知何時,變了味道,竟然頗有幾分統一口徑的樣子。
官府還沒給出官方結果,坊間就定了案,說:是鎮甯侯當年用殘忍的手段害死了京都知名戲班子裡兩個學徒,人家冤魂回來索命了。
這傳言越傳越邪乎,有鼻子有眼的,甚至連鎮甯侯當年是為什麼殘忍殺害對方的緣由都說的清清楚楚,手段說的清清楚楚。
蘇落坐在别院的花架下,聽春杏學舌外面的話,聽得瞠目結舌。
箫譽才從府裡離開不過兩個時辰,外面竟然就傳成這個樣子?
跟着,蘇落心口猛地一跳。
忽然想起,在春溪鎮的時候,蘇子慕想要留下小竹子,央求蘇落在藥堂救人那時,好像說他做過一個夢。
夢裡他被鎮甯侯府賣進了戲班子。
那戲班子好像是叫......頌月班?
蘇落手指一顫,看着春杏,“外面有沒有傳言說這戲班子叫什麼?
”
春杏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閃着圍觀不嫌熱鬧大的興奮,“頌月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