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整個長公主府彌漫着一股蕭殺氣息。
書房。
箫譽和楊廷和分案而坐,楊廷和臉上帶着一股戰場将士特有的氣勢,“王爺考慮好了?
”
箫譽指了面前桌上的地圖,“不走就是死路一條,隻能走,大家跟着我卧薪嘗膽這麼多年,過得憋屈,也該咱們搏一搏的時候了。
現在就是需要确定一下我們要将哪裡作為盤踞點,楊将軍可有建議?
”
楊廷和道:“蕭将軍早些年帶兵,長年駐紮的地方在祁北,這些年我們一直維系關系的地方,做的最好的也是祁北,要說民心,必定是祁北的民心最向着咱們。
而且鎮甯侯府垮台之後,我們掌控鎮甯侯的家财,他家的糧倉多數都在北方,我們往祁北轉移了不少存糧和藥材,多了不敢說,但是三個月的用度是有的。
隻是祁北地寒,條件着實艱苦。
王爺府中,長公主殿下先前在宮中遭受杖刑,雖然如今已經好了,但是傷及根本,隻怕在苦寒之地要遭罪。
至于王妃,聽說剛剛小産不足一月,路途颠簸傷及身體不說,去了那邊,未必适應。
如果不選祁北,那就隻能再往前挪,從居住條件以及咱們這些年的安排來說,最好的是宣府,但是宣府離得京都着實太近,宣府以北的地方我們沒有完全掌控的前提下,如果選在這裡,就有很大的可能會被人家包抄。
至于西北,乾州是距離燕國最近的,到時候方便王爺與二少爺聯系,但與我們早些年定下的包抄計劃完全相悖,等于是完全浪費掉了二少爺那邊的資源。
江南的話,以前我們可以考慮江南,但現在甯國公盤踞江南,世家根基深厚,水太深,我們貿然過去,危險太大。
”
說是分析利弊。
其實沒得選。
隻能去祁北。
按照箫譽之前的謀劃,他至少還要在三年以後才會逐漸反了,他要把所有的路都安排好。
現如今被甯國公打個措手不及,這種憋屈的憤怒和無法給家人一個安穩的難受充斥着箫譽的胸膛,讓他臉色看起來難看,但也帶着那種突發事件所導緻的飛鷹擊空的躍躍欲試,蓬勃而躁動,畢竟骨子裡流淌的,是年輕而烈性的血脈。
“去祁北。
”箫譽聲音很沉,但很穩,道:“你手裡能帶走的兵馬,有多少?
”
楊廷和道:“一千五。
”
一千五西山大營的兵,算不得精兵,因為西山大營的訓練比起正規戰場上的那些兵來說,差遠了。
而且,這是京都的兵。
去了祁北還有一個無法适應當地氣候的折損。
箫譽悶聲點頭,“那就辛苦楊将軍了,明日一早,我會讓母親進宮,祈求陛下恩準,讓母親帶着蘇落前往北濟寺給我上香祈福。
為了迷惑視線,他們不會走的太快,大概十日後抵達北濟寺。
所以,需要楊将軍八日後的夜裡,率兵出發,急速抵達北濟寺,與他們彙合,然後直奔祁北。
”
北濟寺地處祁北和京都中間位置,頗負盛名,箫譽昏迷不醒,長公主和蘇落惦記不甯,前去祈福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世家這邊想要除掉箫譽,如果這個時候長公主和蘇落離京,隻怕世家也會暗中慫恿皇上同意,一旦長公主和蘇落離開京都,他們就有機會半路下手。
“那王爺?
”楊廷和不安。
箫譽道:“我會在你們抵達祁北之後,再出發,不然京都這邊會起疑心。
”
“可西山大營一下少了一千五百兵馬,到時候怕......”
箫譽搖頭,“不會,在你們出發當天,會傳回消息,說母親和王妃在半路遭遇劫匪,到時候我會提前蘇醒,求陛下派兵救援。
到時候會有聖旨下發,我想辦法讓皇上點名派你去。
皇上正因為世家的事焦頭爛額,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去求他,他正好借坡下驢,和我談條件,拿我去讨好世家,他必定會答應的。
”
别無他法。
這是最短時間裡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法子了。
“之後的事,就拜托楊将軍了!
”箫譽起身,給楊廷和行禮。
一夜風雨。
翌日一早。
長公主紅着一雙眼進宮。
禦書房。
皇上隻當是長公主要來讨要那酒廠,臉上帶着膩煩的憤怒,“皇姐怎麼這樣不懂事,朕不光是你的皇弟,也是一國之君,南國強大,我們既是和南國簽訂了酒水訂單,就絕對不能有絲毫差池。
現在譽兒昏迷不醒,他王妃又小産了,這酒水若是不能如期交付,必定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徐國公府一向以酒水生意稱著,他府上有最好的釀酒師傅,昨夜去酒廠研究過,已經知道了你們那酒水的酒曲配方,朕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影響這酒水釀造的。
皇姐還是回去吧!
”
皇上一拂衣袖,說的冠冕堂皇。
和之前那個願意和她們一條船,共同對付世家的皇帝,已經判若兩人。
長公主心裡發寒。
臉上帶着央求,撲通跪下,“陛下,那酒廠陛下既是讓禁軍接管,我們也不要那酒廠了。
”
皇上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長公主。
長公主哭道:“譽兒昏迷了這麼久,始終醒不來,我這心裡煎熬的七上八下,聽說北濟寺祈福很靈,想要求陛下恩典,我想帶着譽兒的王妃,前往北濟寺給譽兒祈福。
”
皇親國戚離京,是需要皇上批準的。
皇上是萬萬沒想到,長公主一大早的來,是為這個。
但轉瞬也反應過來,現在,箫譽像個活死人一樣挺屍在府裡,怕是長公主早就無心其他。
“皇姐當真不要那酒廠了?
”皇上再确認,之後,又道:“既是如此,那之前和南國定下訂單的預付款,是不是也該拿出來?
”
張口閉口,沒有問過箫譽安危一句。
反倒是惦記了預付款?
堂堂一國之君啊!
長公主心頭,那點本就不多的一母同胞的血脈親情,徹底消失殆盡。
哭着搖頭,“我現在隻想譽兒能活過來,求陛下恩典,準許我們出京,預付款......我一會兒就讓人送進宮。
”
“既是如此,那朕派人護送皇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