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歇斯底裡的怒吼下,楚瀛甩了甩袖子就走了,從此多年,一直沒有碰過她。
真可笑啊,兩人做了幾十年的夫妻,楚瀛居然隻碰了她一次。
就連他以為的第二次,都是假的。
她想,當時楚瀛肯定很厭惡她這麼兇悍的樣子,他一直讨厭她的個性太強硬,從不像容貴妃她們那樣溫柔,她不懂得讨好他,總是仗着太後和家族的權勢和他作對。
在楚瀛心中,她不是一個溫柔的妻子,隻是一個擁有外戚勢力,對他有威脅又有幫助的棋子,楚瀛從來就不愛她,也是被逼娶她的。
他恨透了蕭氏家族的霸道和強硬,恨透被人當成傀儡的感覺。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暗中增強自己的權勢,變相的削減蕭家的勢力。
終于,他現在成了最強硬、最果敢的皇帝,而蕭家逐漸走向沒路。
他定楚弈為太子也是當年被太後逼的,他根本不喜歡這個兒子,是太後把才出生的楚弈推上了太子寶座,坐到了今天。
在楚瀛喝醉酒的那晚,她被齊飛揚寵幸了,居然在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楚瀛以為這個孩子是他酒後亂性的結果,承認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她當時忐忑不已,好想把這個孩子流掉,因為一旦生下來,如果和楚瀛長得不像,或者是長得像齊飛揚,要是讓楚瀛知道,他會怎麼想?
她也很害怕齊飛揚将這件事告訴楚瀛,這樣她蕭氏一族就完了。
可是她等了很久,齊飛揚都沒有拿這件事威脅她,反而叫人給她捎來一封書信:“經那晚一事,你我早已兩清,互不相欠。
從此隔一程山水,相望于江湖,勿念。
”
齊飛揚這是告訴她,他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楚瀛。
同時,她很心疼肚裡的孩子,不想把他流掉,十月懷胎之後,還是把她生了下來。
等生下來後,她發現是個可愛的小公主,便給孩子取名為楚玉珍。
玉珍一天天長大,沒有長成她擔心的樣子,玉珍長得一點不像齊飛揚,她甚至從她身上看不到半點齊飛揚的影子。
玉珍誰都不像,不像她,不像齊飛揚,不知道像誰。
不過這樣更好,免得引起楚瀛的懷疑。
這二十年來,她每天睡不着覺,就是怕齊飛揚再報複她,将這事捅出來。
沒想到齊飛揚一直沒有出現,這件事自然沒有其他人知道,齊飛揚還算是個男人,守承諾,沒有打擾她。
可她自己心中卻始終有一塊大石頭壓着。
剛才一看到流月的樣子,她突然就想起了齊飛揚,想起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她隻得在心中安慰自己,她隻是因為流月想起了齊飛揚而已,是她想多了。
這天下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這根本不代表什麼。
這時,芳嬷嬷的眼角也濕潤了,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輕輕拍着蕭皇後的肩,“娘娘,這些年你太苦了,皇上表面尊重你,表面對玉珍和太子挺好的,可私底下怎麼對你們奴婢都清楚。
他就算來了玉照宮,也從不碰你,他這一生隻碰過你一次,說不定玉珍公主是對他的懲罰!
這麼無情無義的男人,娘娘就别為他苦惱了。
”
都說做皇後好,可做皇後要是做到蕭皇後這份上,就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想到自己悲慘的命運,蕭皇後也難過得落淚,她用絹帕拭着眼角的淚,眼神木然而空洞的望着前方,“本宮也隻是一顆棋子而已,他們從來不會管本宮開不開心,願不願意,他們隻想鞏固家族勢力,蕭家的女人都是他們上位的墊腳石!
”
“娘娘,你不要太憂心,實在不行,還有大齊帝。
你說他萬一還對你有情,如果讓他知道玉珍公主是他和你的孩子,他會不會來找你們?
”芳嬷嬷作了個大膽的假設,當然她心裡也知道這絕不可能。
齊飛揚已經二十年沒聯系過娘娘,估計早把她忘了,他長得一表人才,又是一國帝王,身邊女人無數,哪還會想起娘娘來。
蕭皇後一聽這話,趕緊捂住芳嬷嬷的嘴,“嬷嬷,本宮知道你心疼我,可這種天方夜譚的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本宮和他絕無可能,現在我們隻要守好這個秘密,将這個秘密帶到墳墓裡去,弈兒和玉珍就不會有事。
”
她此生唯一想保護的人,就是楚弈和玉珍。
容華宮
容貴妃看着擺在大殿裡那株安息香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流月。
連她和皇上都要不來的東西,居然讓流月輕易而舉的弄來了。
她不由得再次打量了流月一眼,見這丫頭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像見過世面的大家閨秀似的,給人一種雲淡風輕的感覺。
“皇後真的把安息香樹給了你?
這棵不會是假的吧?
”容貴妃仍不相信,挑了挑眉,細細的看着流月。
站在容貴妃身後的容靈兒和容小蠻也不相信,容靈兒對流月是滿眼的贊賞和期望,容小蠻那眼裡卻像淬了毒似的,嫉妒又陰毒。
流月擡頭挺胸,雙眸淺笑的回答容貴妃,“這是真的安息香樹。
臣女隻是給皇後娘娘解決了一個小難題,她為了答謝臣女,才給了這棵樹。
娘娘還說了,之前那棵被燒掉的樹是按樹,是下人記錯了,所以是個誤會,她希望殿下的身體早日康複。
”
容貴妃絕美的鳳眸邪冷的挑起,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你幫她解決了什麼小難題?
”
流月聽罷,有些遲疑的擡眸:“回貴妃娘娘,臣女是醫者,醫者要為病人保守秘密,沒有皇後娘娘的允許,請恕臣女不能洩露她的隐私,不能将病症告訴你。
”
雖然流月知道這麼說一定會得罪容貴妃,但保守病人的秘密是她的職責,哪怕容貴妃不開心,她仍會堅持自己的原則。
一直坐在太師椅上沒有發話的楚非離在聽到流月的話後,不經意的看了她一眼,眼裡閃過一絲玩味,還有一絲淺淺的欣賞。
容貴妃一聽,臉色立即陰沉下來,這個流月,真不知好歹,明明是璃王的人,居然替皇後保密秘密,她是真有原則還是蠢?
不過,别看她人小小的,可卻十分厲害,居然這麼快就拿到了這棵樹,她真是小看她了。
流月不願意透露皇後的病因,她原本想大發雷霆,可想着兒子的毒還得靠流月解,她隻好強忍住這口氣,假惺惺的道:“流月姑娘,你很有原則,本宮很欣賞你。
現在找到第一種中藥,該找第二種了吧?
本宮賜你今晚在容華宮用晚膳,大家一起商量如何找第二種中藥,如何?
”
“臣女遵命。
”流月淡淡擡眸,額頭沁起了一小層細密的汗。
還好容貴妃知道她還有利用價值,沒找她麻煩。
不過,要是容貴妃敢找她麻煩,她還不一定會繼續給璃王解毒。
這時,她擡眸,看到那角落處站着的容靈兒和容小蠻,容靈兒依然滿懷希望的看着她,還對她眨了眨眼睛,且俏皮的笑了笑。
容小蠻卻是陰測測的盯着她,那眼神怨毒至極,嫉妒無比,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
流月突然想起之前容小蠻拿蛇镯射奪魂镖追她一事,在心中暗暗生了一計。
她流月從來就是不喜歡吃虧的主,被人欺負了會第一時間欺負回去。
容小蠻敢拿暗器射她是吧?
她會讓她嘗嘗在尊敬的姨母和心愛的男人面前出醜的滋味,保管她永生難忘。
在用晚膳之前,流月和容靈兒結伴去禦花園走了走。
流月突然想起容靈兒上次說的那個大燕國的燕薫兒公主的事,聽聞那公主從小是個藥罐子,她最熟識藥性,天下沒有她不知道的草藥,她還在宮裡種了很多草藥,所以她很想去問問,問她知不知道龍腦香這味中藥。
很快,容靈兒就把流月帶了質子宮一處最偏僻最荒蕪最寒涼的宮殿——柳宮。
因為這宮殿種了很多柳樹,顧名思義,取名為柳宮。
由于燕薫兒從小體弱多病,又喜歡搗鼓藥材,有她在的地方,總是彌漫着一股難聞的藥味,所以蕭皇後把她一個人安排在最清冷的柳宮,免得她打擾别人。
燕薫兒也樂得清淨,和她從燕國帶來的宮女偏安一隅,一直安靜的住在這裡,倒是從不打擾别人。
到達柳宮時,流月就看到一簇簇柳枝像絲縧一樣垂到湖裡,那柳枝青綠柔軟,讓流月想起一句詩:“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
隻是,現在已經是秋末,湖邊的景色變得蕭瑟無比,地上是成片的落葉,冷風吹起,一切都顯得荒蕪頹廢,沒有春天的朝氣蓬勃。
等她們走進柳宮的宮門口時,流月瞬間便聞到一大股中藥的藥香,别人聞不慣,她在前世早就聞慣了。
那時候父母在郊區買了個大宅子,因他們一個是中醫一個是西醫的緣故,就在院子裡種了好多藥材,所以她從小就接觸中藥,和這燕薫兒的愛好一樣,喜歡識藥制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