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鬥争不見血,卻要人命。
五皇子死了。
時不虞原以為熬了這麼些日子,他該能熬過去才對,卻仍是沒能吊住那口氣。
“端妃情況如何?
”
言則回道:“端妃娘娘得着消息就暈過去了,具體如何還不知曉。
”
時不虞起身走出書房,來到風雨廊上拿出魚食慢慢投喂。
古盈盈這一招釜底抽薪成功了,也成功打亂了她的計劃。
五皇子一死,朝中就隻剩下四皇子這一個選擇。
就算他血脈存疑,可隻要沒有闆上釘釘的證據,不管是為了大佑的江山穩固,還是為了自己後繼有人,皇帝都一定會将他立為太子,并且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拖拖拉拉。
雖然還未收到戰報,但她可以肯定,丹巴國将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他一國或許打得過大佑,也可能打得過紮木國,但一定打不過兩國聯手。
等古盈盈收到消息……
時不虞代入自己想了想,她一定會弄死皇帝,讓太子成為新帝。
隻要坐上了帝位,就是名正言順的正統,能給計安使絆子的時候就多了。
就算她最後證明古盈盈是敵國奸細,四皇子不是皇室血脈,可隻要計安是從他手裡奪得的皇位,也會被疑是他用陰謀詭計,給四皇子潑髒水污他的名聲。
學過史的都知道,曆史,掌握在勝利者手裡。
想要讓計安的名聲不受損,這個皇位,必須是從現在這個狗皇帝手裡接過來。
四皇子血脈存疑,那文才武略無不出色的先皇之子,當然能名正言順繼位。
以這種方式得到的皇位,隻要後期計安不成為暴君昏君,都不會成為他的污點,更可能讓他更得愛戴,後人說起他時,也不會覺得他得位不正。
隻是可惜,她之前布下的數步棋都成廢子了。
将碗裡的魚食全部倒進荷塘,看着魚兒争搶,時不虞不是很開心,隐于人後還能偷偷懶,可現在,不行了。
“給永親王遞個消息,我一會過去探病。
”
言則應下,快步離開。
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時不虞肩塌了,背彎了,腰垮了,一臉的苦相,看起來很是冷雨凄風。
萬霞轉過頭去忍笑。
時不虞怨念的看阿姑一眼,往她身上一倒,軟塌塌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骨頭和肉融都為一體了。
就連抱怨的語氣都顯得有氣無力的:“你的小心肝日子要不好過了,你不心疼我還笑。
”
“阿姑的小心肝隻要能吃上一頓魚脍,應該就能哄好了。
”
時不虞眼睛一亮,但是又不甘心這麼容易被哄好,那不顯得她太好哄了嗎?
以後阿姑哄她都不用心了怎麼辦?
于是她用比有氣無力好一點的語氣道:“還差一點點。
”
“那就再加一頓。
”
時不虞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阿姑松口得這麼快,那是不是說……
“要是兩頓都哄不好,阿姑就隻能換成别的了。
”
“兩頓!
”時不虞瞬間擡頭,并且捏住了阿姑的嘴:“說話算話!
”
萬霞戳她額頭一下:“十安公子從喜歡吃魚脍的老翰林那裡要來了一副藥方,不傷身,也不難喝,吃完魚脍得喝一碗藥。
”
時不虞一聽不難喝就點了頭,阿姑從來都是最替她身體着想的,而她也從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阿姑,你私底下好像更喜歡稱呼十安公子一些。
”
“他成為安殿下不久就離開了,可許多事,都是他還是十安公子時為姑娘做的。
”萬霞輕撫小心肝的背:“阿姑和姑娘一樣,都更記得他是言十安的時候。
”
時不虞靠回阿姑身上,還蹭了蹭。
她也更想喊他言十安,可她會提醒自己,要喊他計安。
言十安可以犯錯,計安不能,走錯一步就會跌落深淵,還會帶着許多人一起。
“阿姑,我要替計安舉旗了。
”
萬霞一愣,扶着姑娘的肩膀對上她的視線:“你要站到人前去?
”
“形勢如此,我必須如此做才對計安有利。
”
“可是這麼做,就等同于和皇上對上。
”
時不虞笑了笑:“當一方的優勢遠遠高于對方時,收拾起來确實很容易。
可若是兩方旗鼓相當,就誰也無法輕易收拾誰,隻能相争。
在計安收回國土,并且打到丹巴國之前,我要保住皇帝的命,不能讓四皇子繼位。
”
一想到不但不能要了狗皇帝的命,還要保他,時不虞就郁悶得很。
“希望計安争氣點,别拖太久。
”
萬霞眉頭緊皺:“皇帝不會放過你,隻要把你殺了,你替安殿下舉起的這面旗就立不住了。
姑娘,你會有危險。
”
“我的命沒那麼好拿。
”時不虞拍拍阿姑的胸口,觸感軟軟的,她又拍了拍。
萬霞氣笑不得,拍她的手一下,抓在手裡握住了。
時不虞讨好的蹭蹭,嗯,又蹭在胸口。
萬霞瞪她一眼,沒忍住又笑了。
時不虞嘿嘿笑:“别擔心,我有應對的法子。
”
得着這句話,萬霞也就不多問了,她家姑娘說有法子,那就一定有。
換了外出的衣裳,時不虞帶着阿姑一起出門,離開前還特意去了竈房一趟。
趁着阿姑不在,交待在裡邊忙活的宜生,給她挑一條大點的魚。
宜生眼裡有些笑意,悄悄告知:“萬姑姑已經挑好魚了。
”
時不虞走過去看了一眼養着的魚,不太大,于是離開時也不太開心。
不過想到能吃兩頓,她這點情緒又飛快沒有了,兩頓加起來,那不就不少了嗎?
萬霞看着姑娘臉上講故事一般的變化,決定明日那條魚挑大一點,但是隻用一半做魚脍,其他的用來熬湯。
馬車停下,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的時不虞正經了神色,理了理衣裳步下馬車,跟着管事往裡走去。
永親王仍然是在那個花廳等着她。
時不虞行了小輩禮:“不虞見過王爺。
”
“坐。
”永親王看着她:“難得你登門來,有事要說?
”
“确實有事,且是大事。
”
永親王料到了她無事不登三寶殿,卻沒想到她一見面就說得這麼明白,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你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