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容文專門劃了半個後院出來給京城來的所有人,領着他們過去的路上解釋道:“雖然特意讓人精心拾掇過了,但和京城肯定沒得比,還請兩位殿下見諒。
”
“這種時候,哪裡還要求得了那麼多。
”計安看了眼在二門候着的仆婦,止步道:“我将阿姐安頓好就來找諸位叙話。
”
許将軍會意,領衆人停下腳步:“末将等在北廳相候。
”
計安點點頭,又朝其他人拱拱手,親自護送阿姐進内院安頓。
清歡也不在此時深明大義的勸阿弟去忙,她就謹記一個道理:阿弟的一言一行一定有他的道理,甭管他怎麼做,自己都配合着就是。
仆婦把他們領到大人指定的地方,行禮道:“大人有交待,不得殿下允許,奴等在此止步不能寸進。
若兩位殿下有任何需要,隻管派人來此吩咐。
”
一衆人都聽懂了,前邊就是劃給他們的地盤。
計安先派人去轉了一圈,将裡邊的情況摸清楚後就知道該如何分派了。
“阿姐,那個宮女就交給你了。
”
清歡下巴一擡:“放心,别的事我可能不行,這種事,我在行。
”
計安又看向後半程不敢正眼看他的展顔:“展大人,我阿姐的安全就交給你負責了。
”
展顔忙應下。
清歡看他那個傻樣偷笑不已,阿弟哪有空和他計較那些,忙着呢!
計安又部署了一番,對許容文倒也信任,但是安危方面,他不打算假手他人。
這時,轉了一圈的三個好友回來了。
窦元晨道:“許将軍還算有心,公主住的院子是這衙門裡最好的。
收拾得也妥當,沒有任何逾越的地方,所有下人都撤出去了,讓人挑不出什麼錯來。
”
莊南點點頭:“我看過了,護衛也都隻在外圍看護,所有關鍵地方都留出來了。
十安兄,這事交給我?
”
計安笑:“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少拽文,我還得去想這話是什麼意思。
”莊南一點也不覺得在好友面前漏自己的底有什麼不對,在這幾個人面前,他早漏幹淨了。
“内圈用你自己的人,外圈用那些禁衛就夠了。
從京城這麼遠的跟來了,總要起點作用。
”莊南呲牙一笑:“我去和他們聊聊。
”
計安叫住他,抛了包銀子過去。
莊南利落的接住了,掂了掂,大笑:“兄弟們,吃大戶了。
”
窦元晨直接伸手:“我的呢?
”
曾顯有樣學樣。
計安一人拍了一掌:“你們跟在我身邊,沒花銷。
”
“偏心得很。
”窦元晨趁莊南不備要搶,可沒搶到。
莊南邊跑邊笑:“你一文人來和我這個武将動手,到底是哪根筋沒想通。
”
“武将那不是也有失手的時候嗎?
”窦元晨不以為意,理了理衣袖催促:“别讓許将軍久等了。
”
計安被種種事壓得透不過氣來的心,被兄弟間這種輕松的氛圍松了松勁,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你們随我前去。
”
北廳裡人坐了不少,卻沒人說話。
要在平時不會如此,經曆這麼多戰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私下交情已經算得上不錯。
可此時,坐了個榮豐在。
連陳威都閉目養神,不想搭理,其他人更不用說,都閉上眼睛歇歇。
可榮豐想露臉呀,尤其是在當年威風八面的陳公公面前,他更想表現一番。
輕咳幾聲清了清嗓子,榮豐道:“出宮時,皇上有交待,和親如此大事,馬虎不得。
”
許容文看陳威一眼,見他連眼皮都沒掀一下,便知對這位有多不喜了。
但總歸是宮裡來的,不理會也不行,他便不輕不重的接了一句。
“和親确實是大事,大佑建國至今第一樁,我等沒什麼經驗,到時恐怕得勞煩榮豐公公了。
”
“……”榮豐後面一堆話,全被這話給堵得說不下去。
陳威卻因着這話笑了,心裡不順的點也找着了原因,他便是身上比正常人少了個東西,也不覺得現在已經到了要和親來換取和平的時候!
他心裡有氣,所以更看榮豐不順眼。
睜開眼睛,他看向黑了臉的小東西:“渴了。
”
榮豐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反應過來後臉都漲紅了!
要是此時再坐下去,那才更是丢人丢回了京城!
陳威眉眼一挑,那股生死間浸出來的威嚴,榮豐哪裡扛得住。
他反應也快,當下道:“許久未見公公,我去為公公沏杯茶潤潤喉。
公公稍等。
”
陳威輕撣衣袖:“宮裡的規矩沒變吧?
”
榮豐知道他什麼意思,此時他要的茶,該是不冷不熱,正好入口。
待人走了,許容文笑道:“公公威風得很。
”
“也就能在這種活不久的人面前耍耍威風了。
”
孟凡抓住這話裡的意思:“活不久?
”
“一時得用就如此狂妄,可見是個沒腦子的。
在宮裡,可以沒膽子,但不能沒腦子。
”
陳威自己也是那麼出來的,對那一套再了解不過,心思一轉就知道要怎麼做對自己有利。
可此時再想起那些事,隻覺得恍如隔世。
他已經許久沒想過那些,也未有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了。
看着進來的人,随大家一起起身,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和之前的不同之處在哪裡。
以前,他是不擇手段踩着人往上走,和榮豐也沒什麼不同。
現在,他想的已經是怎麼樣擡頭挺胸做人了。
“勞大家久等了。
”計安邊往裡走邊道:“許将軍将人撤得實在是太幹淨了些,所有人手都得重新安排。
”
許容文笑了笑,并不接這話,隻請他上坐。
計安也不和他客氣,大步過去在上首坐下,窦元晨和曾顯就站在他身後,一人笑眯眯的,一人正正經經。
“榮豐公公不在?
”左右看了一眼,計安問。
陳威回話:“榮豐尊老,見我嗓子不舒服替我沏茶去了。
”
正好榮豐端着茶進來,聽了這話又氣又恨,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将茶奉上後還自己将話圓上了:“在宮中時陳公公對我多有照顧,我心裡時時記着。
”
陳威揭開蓋子裝作喝了一口便放下了,這茶他可不敢喝,誰知道是不是往裡吐口水了。
“坐吧。
”
榮豐這才在他下首坐了,怕再被折騰面子丢盡,老老實實不再作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