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虞這一覺睡到了次日的中午,這還是因為萬霞擔心她餓着,把人從被子裡刨出來喂她吃下些湯湯水水,讓她緩緩再繼續睡。
打了個呵欠,時不虞倚着隐幾半閉着眼睛道:“宜生,你看看外邊誰在,去把她家公子請來。
”
何宜生把參茶放到她手邊,出去喚人。
言十安來得極快:“正準備過來看看,就碰上了青衫過來。
”
在她對面坐下,看她仍是精力不濟的樣子,言十安說話的聲音都放得更低了些:“還想睡?
”
“阿姑讓我先歇一歇再睡。
”時不虞再次掩嘴打了個呵欠:“外邊現在什麼反應?
”
言十安把各方的反應一一告知,知道時姑娘困着,盡量讓語言更精簡。
時不虞卻聽精神了一點:“四方共審?
把大理寺也放進去了?
”
“沒錯。
”
“我送皇帝一句‘自掘墳墓’。
”時不虞笑得眼睛彎彎:“曾正如今是被罷官了,但是他自入仕就在大理寺,經營這麼多年,說是他曾正的大理寺也不為過,皇帝前腳罷了他的官,後腳還想利用大理寺來給他們背書,真是打得一手好盤算,隻可惜,這算盤是幫着曾正算賬去了。
”
“他既然敢這麼做,定是安排了後手。
”
“以我這會不大好使的腦子都能想到他的後手是什麼,他想不用大理寺的人,隻用大理寺的招牌來證明此事的公正。
”時不虞輕笑一聲:“但是就算他把大理寺的大小官兒都調走,隻留幾個打雜的,曾正都能伸手進去你信不信?
”
言十安自是信的,他以前對曾正的了解和其他人差不多,公正不阿,少有的正直之人。
可曠景對他的評價卻是‘一飯之德必償,睚眦之怨必報’,這樣一個人,無故被下獄,奪職,不可能心無漣漪,而這一切全因此案而起,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所有痕迹都抹幹淨了嗎?
”
“這些我都親自過問了,肖奇和安平的背景也重新梳理了一遍。
”言十安轉而說起自己的安排:“下至賭場,上至浮生集,說的全是這件事,近些天内,除非皇帝駕崩,其他任何事都不會壓過這件事去。
”
“沉棋先生那邊呢?
”
“我昨日已和老師說好,沉棋先生會找合适的機會去告禦狀,安平也在等機會。
”
時不虞睜開半閉的眼睛笑了:“看樣子用不着我了,那我可就不管了。
”
言十安也笑:“你已經打造出如此局面,若我還做不好,那豈非太無能了些。
”
“無能的人哪能走到今天,你是太習慣隐藏于暗中行事了。
”時不虞伏到隐幾上閉上眼睛,說話都像呢喃:“眼睛想睡了,不賴我。
”
言十安伸手相扶,半道又收回,宜生快步出去将萬姑姑喚了來。
萬霞一把将姑娘抱起來,言十安拿起披風給她捂得隻剩一條縫。
“言公子回吧,這一覺睡到明早差不多就緩過來了。
”
言十安沒有久留,老師讓他畫的畫還沒畫好,外邊的消息一直在往回送,羅青正等着他做後續部署,能過來這一會,都實在是因為心裡挂念,總也放不下心來。
***
待時不虞再次睡醒,她已經不覺得困隻覺得餓了,安撫了饑腸辘辘的肚子,精神頭徹底恢複,她伸了個懶腰,悠悠閑閑去找言十安。
就這麼個勞碌命的勞碌人,都不用問,直接往書房去就能找着人。
不讓其他人通傳,她掀起門簾探頭進去:“有好消息嗎?
”
言十安臉上頓時浮起笑意,起身上前來給她掀起門簾,道:“朱淩家被潑了糞,這算好消息嗎?
”
“當然是了。
”時不虞進屋,朝羅青笑笑,又打趣起了言則:“言管事真是能幹,管得了大大小小的事,還打得了架。
”
“……”打架這個形容可真是,言則輕咳一聲,拱拱手求饒:“小的去給您煮果茶。
”
“竟然還會煮果茶,更能幹了。
”
言則張嘴,又閉上,還是任姑娘笑話吧,反正逃不了的。
言十安笑眼看着她逗弄自己的大管事,對則叔遞過來的眼神視而不見。
好在時不虞隻是習慣性的欺負一下,解了披風遞給他,坐下來道:“那我就等着喝大管事的果茶了。
”
言則趕緊挂好披風,離開的腳步比平常都要快。
羅青也識趣的先行告退。
“歇好了?
”言十安起身往火盆裡加了幾塊炭,又将手爐遞給她抱着。
“好了,精神倍好。
”時不虞撿起之前的話題繼續說:“金吾衛沒看着朱家了?
”
“沒那麼快撤,隻是潑的時候他們沒攔着,甚至還離遠了些,有了一個帶頭,學樣的就多了。
”
“那一片的人該難受了。
”
言十安笑:“潑的人很講究,爬到牆上往裡潑的。
”
“有心有心。
”
一早就得着這好消息,時不虞更覺神清氣爽,打開言十安推到面前的匣子,看看她睡覺的這段時間外邊還發生了啥好事。
可惜,消息是有,就是都差着點勁。
“肖奇什麼時候能脫身過來一趟?
我想問問暗道的事。
”
“昨日就遞了話過去,不過估計得再等等。
”言十安解釋道:“金吾衛正将朱淩家挖地三尺,看是不是還藏着什麼,何興傑幾乎把他當自己的親衛在用。
”
時不虞并不意外,點點頭道:“不着急,等他忙完。
”
言十安正要問問她對暗道的看法,羅青在外道:“公子,蘭花姑姑來了。
”
屋裡兩人對望一眼,這時候過來……
“進來。
”
蘭花姑姑沒想到時姑娘也在,看書案上的東西,顯然是在商議事情,她忙請罪:“奴打擾了。
”
“無妨。
”言十安神情平靜:“姑姑過來是傳話,還是來請我過去?
”
蘭花看着公子再不似以往那般,隻要說起夫人就整個人都緊繃着,好像去見的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敵人,欣慰之餘也頗為感慨:“公子真正是個大人了。
”
“人總是會長大的,沒有誰能一直做個聽話的孩子。
”
蘭花豈會聽不懂這話中之意,苦笑一聲,告知來意:“夫人想聽您說說此次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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