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那侍衛被扯進去,在場所有人都心生恐懼,卻沒有一個人敢去将那侍衛拉出來。
「要……要不要……上報長公主?
」有一個小侍衛感覺自己的腿都在發抖了,卻還是哆哆嗦嗦地問一旁年長一些的大哥。
旁邊的侍衛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兇狠的眼神,讓小侍衛瑟縮地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多說了。
上報給長公主,他們這些人全部都會沒命。
但實際上,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瞞得過長公主?
隻不過,不挑破,大約還有一線生機。
此時此刻,他們都隻是一個個的木頭人而已,聽不到裡頭粗重的喘息聲,也聽不到女子婉轉磨人的嗓音。
這邊院子裡的事情,傳過去的時候,靖甯長公主正在喝藥。
聞言手裡的藥碗便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瓣。
小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飛快地将碎瓷都撿了出去,屋子裡就隻剩了主仆二人。
趙嬷嬷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眼眶兒不由地紅了,「咱們郡主實在是命苦,怎麼偏偏就染上了這個。
」
「還不是她那個好父親!
」靖甯長公主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句,轉眼看到趙嬷嬷紅着的眼眶,到底也沒忍住堕下淚來,「我該怎麼辦?
我的慧敏到底該怎麼辦!
」
趙嬷嬷在她身邊多年,如何不明白她的性子,連忙将對慧敏的心疼給咽了下去,緩聲寬慰道:「公主也不要太過焦急,咱們郡主不比旁人,如郡主說的,唐朝的公主還可以豢養面首呢!
如今咱們隻不過是不好張揚,偷偷的在自己的府邸裡,也沒有外頭人知道。
.五
到時候讓陛下尋摸着個差不多的郡馬嫁了,再過個一二年,郡馬來個暴斃,郡主守了寡,安安生生地關門過自己的日子,外頭誰知道呢!
」
靖甯長公主漸漸地也收了情緒,重重呼出一口長氣,「偏生這個孽根禍胎,喜歡誰不好,喜歡那個蕭钰!
這怎麼可能呢?
就是他舅舅,也萬不能指這門婚事的。
」
他那個人最是深沉不過,我這麼多年,也從未看穿過他的心思,誰知道那張面皮底下到底藏了什麼心思。
偏生皇兄還那般護着,我實在是想不通。
」
「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這趙嬷嬷輕輕地歎了口氣,「當初先帝龍馭賓天,臨終之際要禅位給蕭钰,他固然推辭不說,還私下裡派自己的人馬将陛下從京外及時接了回來。
陛下這才順利坐上那個位子,後來又是他幫着打壓了剩下的那幾位有異心的王爺,這一份情,世人都是看在眼裡的,不說陛下自己私底下是怎麼想的,至少明面上,若是陛下真的做的稍有不對,恐怕這天底下多的是口誅筆伐之輩。
」
這些事情靖甯長公主也清楚得很,她原本對蕭钰也沒有什麼意見。
可因為自己女兒的事情,讓她的心裡着實生出了許多的不滿。
趙嬷嬷焉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便道:「依老奴看,郡主也就是心裡的一腔執念而已,若是這位宸王不在了,想來郡主也就沒有什麼可念的了。
」
燈火幽微,外頭的人聲也徹底地安靜了下來,偶爾有風從特意留出的窗縫裡溜進來,那火光便跟着跳動,映在趙嬷嬷的臉上,那些經年的皺紋裡,好似藏了一層又一層的秘密。
靖甯長公主眼睛盯着桌上的燈罩,「我從未想過與蕭钰相對立,這個人的實力深不可測,牽一發而動全身,若不能一擊必中,恐怕我才是那個要死的人。
」
「以往來說自然如此,可是現在……」趙嬷嬷壓低了聲音,「眼下的情況,公主根本不用冒險,外頭已經有人在造勢了,公主隻需要瞅準時機,在陛下跟前點上一把火而已,即便……」
她頓了
頓,越發将聲音放低了,「即便陛下舉棋不定,公主身為陛下唯一的同胞姊妹,未必不能用力推一把。
」
「你是說……」靖甯長公主聞言立刻扭頭看向趙嬷嬷,在确認她眼神裡的意思之後,長公主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這……這怎麼可以……萬一……」
「沒有萬一!
」趙嬷嬷立刻接口,「公主隻要躲在幕後就可以了,今天外頭街上沸沸揚揚傳的都是蕭钰與山匪外敵勾結屠害百姓的事兒。
這些年來,他一方面替陛下打壓皇室其他旁支的勢力,另一方面又縱着錦衣衛行兇,這天底下有多少敬仰這位戰神王爺的人,就有多少害怕憎惡他的人。
」
這話狠狠地戳中了靖甯長公主的心,她輕輕點頭,「對,嬷嬷說的沒錯,我用不着自己動手,隻等到了适當的時候,再去推皇兄一把就行。
隻要他死了,我慧敏的事情,就不會叫人發現,她永遠都是全大啟最尊貴的郡主!
是黃鑫最寵愛的孩子!
」
趙嬷嬷給她倒了杯滾水,「想清楚了這後頭的路,公主就不用再擔心了,您一直這麼操心,難免傷身,不如老奴早些伺候公主安寝吧!
」
心裡的事兒有了着落,靖甯的神色放松了許多,喝了水便打算去床上。
趙嬷嬷忽然又想起來,「那今晚上的那些侍衛……」
「罷了!
」靖甯擺了擺手,「這是在京城,府裡死太多人也容易叫盯上,回頭又要想法子遮掩,給他們都喂藥吧!
一個月給一次解藥,更何況……」
她想起自己女兒如今的病症,又是一陣煩亂,到底沒有将後頭的話說出來。
她親眼見過那藥發作時候的樣子,在那方面的需求,她覺得并非不能滿足自己的女兒,隻要她放棄蕭钰。
不過她又随之想到另一事兒,「等回頭也讓慧敏收收性子,别動不動就殺人,萬一留下了證據,回頭就不好收拾了,這回來京的路上,竟然還連她乳母都一起處理了,也着實有些太過分了。
」
趙嬷嬷連聲應下,見她沒有話再說,這才替她将燈給吹了。
等出了主院,趙嬷嬷便一個人獨自回自己的院子。
她是從前太後宮裡的掌宮嬷嬷,如今就算是在長公主手底下伺候,實際上長公主也待她禮遇有加,伺候的丫鬟婆子并不少。
隻是她晚上喜靜,并不許她們在自己的院子裡過夜,因而進來的時候,顯得有些冷冷清清。
但各處的燈都還亮着。
趙嬷嬷徑自走到起居室裡,然後飛快地寫下了一封密信,走到後窗拿出點兒什麼東西抛出去,沒有多久就有一隻灰色的信鴿撲着翅膀飛了過來。
趙嬷嬷神色如常地将那一封小小的密信塞進了信鴿腳上的金屬信筒裡,看這它飛入了黑夜,才重新關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