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此時正是青天白日,謝頌華簡直以為自己此時是在夢裡,眼前獨活是那種恐怖的夢境裡的講述者。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就連一向都有些叽叽喳喳吵鬧的小青都顯得十分安靜。
過了許久,謝頌華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血祭大陣,直接讓太祖皇帝絕了後?
”
“你這個說法,比較準确,”獨活輕輕點頭,臉上終于露出了幾分遺憾之色,“我見過那幾位皇子,着實都是人中俊傑。
想來不管是哪一位帝王,都會希望自己能夠多生幾個這樣的兒子,所以,若是沒有那件事情,别說南疆了,恐怕大榮也早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隻不過,事情沒有什麼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靈教才進入大啟。
”
“這件事情,太祖皇帝不知道?
”
謝頌華覺得有些說不通,這個時代人可不都是她,所謂的子不語怪力亂神這樣的聖人之語,都隻有一部分人相信。
對于這裡的大部分人來說,家裡但凡有一件相對來說重要一點兒的事情來說,都會拿出香燭來拜拜。
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太祖皇帝,就算他再如何驕傲,也不可能不往這方面想。
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還會讓那靈教進入大啟來傳教?
獨活替她解釋了心裡的疑惑,“這隻是靈教進入大啟的時間,并不是在大啟發揚光大的時候,實際上,太祖皇帝對于靈教的進入,态度十分強硬。
那個時候,他受絕後的影響,已經變得十分暴戾,同時多年征戰在他身上留下的舊傷也開始複發。
此時的太祖皇帝就如同一隻發怒的雄獅,對于所有靈教出現的影子,都給予最大的壓力,可以說,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視靈教為邪教,隻除了一個人例外。
”
“誰?
”
實際上謝頌華這會兒已經隐隐猜到了那個人的身份,隻是她有些不敢确定,所以還是謹慎地問了一句。
“景帝!
”
果然如此。
“做出這麼大的事兒,南疆也并不是沒有代價,血祭大陣本來就是欺騙上蒼的一種秘法,原本就是在跟惡魔做交換。
所以,南疆也因此而陷入了混亂,便有人趁着這個機會逃出了南疆,進而暗中散步太祖皇帝絕後的秘密。
雖然因為太祖皇帝的血腥手腕,這樣的流言并沒有大範圍光明正大地傳播,可是想要知道的人總有他的法子。
例如那位景帝,他本來就是太祖皇帝的親兄弟,而且一直以來表現得如同一個仁人君子,這樣的人,最是容易得到人信任的,哪怕是暴戾的君王,也下意識地會相信這樣的人。
”
“所以……景帝也使出了法子,與靈教的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最後才坐到了那個位子上?
”
獨活點了點頭,又長歎了一口氣,“不過這都是我後面推測的,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如此。
景帝是後來的皇帝,所有的史官都在替他做事,我隻是從他後來對宮廷裡頭的清洗猜測出了這一點。
不過就算是猜錯了,我估計也差不太多,畢竟,他登基之後的第三年,便開始相信靈教,并且在全國範圍内推廣,後來還将靈教奉為國教。
”
對于這種宗教之類的事情,謝頌華沒有多少了解,前世她就不相信。
來了這裡之後,更是覺得這就是一種封建迷信。
眼下她也不在意顯得自己是不是太沒有見識,所以她直接開口問道:“景帝将靈教奉為國教,你們南疆在這裡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
“你怎麼還會認為靈教是我南疆皇室手裡的棋子?
”
這個反問将謝頌華問蒙了。
“你想過沒有,從前的南疆也隻是靈教的一個信徒而已,隻不過如今這靈教的信徒增加了一個,那就是你們大啟。
在這樣的關系下,又哪裡來的南疆從這裡獲得好處呢?
”
竟是這樣。
謝頌華想起自己在這裡看到的事情,因為有國師在,大啟的人對于靈教很是信奉,相對于後世對佛教的信奉,可要虔誠多了。
一般人家,一年總要有兩三次全家一起去教觀裡上香祈福,這都是去送錢的。
更不要說那些大戶人家,哪怕主人家不好親自出面,也會派遣自己的心腹代為緻意。
大戶人家的錢就更好賺了。
而後不管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兒,總要請那些靈教的靈師幫忙做一做法事,紅事白事,都是如此。
如此又是一個進項。
原本顧錦圓想的是,南疆利用靈教這個大殺器,默默地侵入到大啟的民衆之中,如此一來,不但能夠将大啟的民衆自上而下的洗腦,還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賺取大啟百姓大筆的銀錢。
可如今從獨活的嘴裡聽來,似乎并不是如此。
那麼問題來了,靈教獲得的那麼一大筆錢都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直接讓謝頌華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感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怎麼?
覺得害怕了?
”
獨活的聲音忽然想起,将她吓了一跳,但是她認真地點頭道:“确實如此。
”
随即她想起一個更加重要的事情來,“姑姑,你先是跟我說了南疆的蠱毒,又說起了靈教,難道這二者之間……”
獨活輕輕點頭,“你果然能想到這上頭。
”
可是這個答案讓謝頌華十分不解,“蠱毒的事兒我都能理解,甚至我還能大緻地說出這裡頭的原理,可是你說的這個靈教……”
“不對!
”獨活打斷了她的話,“你仔細想想,你真的能說得清楚關于蠱毒的原理嗎?
别的我不說,就說你屋子裡的那個藍田,你什麼時候弄明白過他身上的事兒。
”
“那隻不過……那隻不過……”
那隻不過是因為她學習這個東西的時間還短,還有好些南疆才有的蠱毒她并不清楚而已。
可是看着獨活那雙沉靜的眼睛,她發現自己的話說不出來了。
難不成,這二者之間真的有聯系?
簡直就像是一個上古時期的傳說。
這世上怎麼可能真的會有那種難以解釋的超自然的力量。
獨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今日與你說了這麼多,想來你一時半會兒也有些接受不了,不過這沒有關系,一時半會兒理解不了,那咱們就慢慢地理解。
橫豎時間總在這裡,我如今沒有别的所求,隻希望王爺平安,這是娘娘最後留給我的任務。
”
“王爺……”謝頌華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王爺……也是太祖皇帝的兒子。
”
獨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大好看的笑容來,然後輕輕點頭道:“是啊!
王爺也是太祖皇帝的兒子,當初的那場血祭大陣,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啟動的,也不知道其中又是被誰動了手腳,讓王爺得以保存。
更沒有人知道,那大陣到底結束了沒有,到底王爺,有沒有逃過這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