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
藍田已經走出去了一半兒,忽然聽到她如此問,便又停下了腳步。
「你為什麼要幫我?
」
謝頌華躺在地上,想要看清他的神色其實不大同意,需要努力地擡起頭來,頸上的肌肉很是緊繃。
「為什麼不?
」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同他以前一樣。
謝頌華不解,「可是從前我問你任何事情,你都不願意多說,如今卻這般……」
「那你到底信不信我?
」
大概是不大喜歡聽她這話,藍田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謝頌華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這個問題,着實一些難回答,她沒有辦法立刻說自己能信得過眼前這個人。
畢竟從認識他一來,此人嘴裡就沒有兩句實話,往往都是滿嘴跑火車的樣子。
謝頌華咬了咬唇,忽然說了一句,「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
藍田徹底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謝頌華會抛出這麼一句話來。
好一會兒他才爆笑出聲,扶着門框笑得腰都快要直不起來了。
然後伸着手指指着地上的謝頌華道:「我真是服了你了,這麼多年了,那些梗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這真是對我發起了魔法攻擊啊!
」
謝頌華扯了扯嘴角,「這不是沒有辦法了麼?
我眼下不信你也得信你啊!
除了你,我還能找誰不成?
」
藍田看着躺在地上凄凄慘慘的謝頌華,終于慢慢地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你放心吧!
像你所說的,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
一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謝頌華才想起來,「你還是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會幫我啊!」
她的手輕輕地撫上自己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這兩日孩子動得都少了。
縱然她在獨活面前說得那般雲淡風輕,可心底裡卻是比誰都要擔心。
這個孩子是她的孩子,旁人不過就是将它當做一個工具罷了,可那是自己的血肉,那是與自己生死與共的一個生命。
藍田可不可信,她不知道,但是……
眼下就算是又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必須要試一試。
謝頌華讓自己慢慢地冷靜了下來,然後将呼吸放緩,越來越緩慢,自己整個人都沉下來,所有的心緒,全部都穩定下來。
細細地感知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處,放松大腦,不讓自己再去想别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本身,在當下的這個時空。
感覺自己周圍空氣的流動,感覺自己周身的溫度、濕度,感覺所有圍繞在自己身邊的聲音,各種各樣的,遠的,近的。
這樣好一會兒之後,整個人就感覺清醒了許多。
再去看頭頂上的圖案時,便似乎有所察覺。
「聽說那個家夥在你這裡說了不少的話?
」
獨活的聲音忽然想起,謝頌華聞聲轉臉看過去。
她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似乎是一直在看着自己。
獨活見狀便走了過來,疑惑地看了看謝頌華,「你怎麼看起來,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
剛才我這麼過來,沒有吓到你嗎?
」
「為什麼要被吓到?
」謝頌華安靜地看着她,語氣都十分平靜,「這個地方是你們的地盤,你們什麼時候都能過來,想要做什麼都可以,我早就已經認清楚了這一點,所以……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
「他跟你說什麼了?
」
獨活又在原來的那個位子上坐下來,不過她今日帶了一個盒子。
謝頌華認得那個盒子,是她平日裡都
背在身邊的,裡頭有很多的瓶瓶罐罐,還有一盒銀針。
「叙舊。
」
「哦?
」獨活挑了挑眉,「他跟你有什麼舊好叙的?
」
謝頌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問道:「對了,王爺知道你的身份嗎?
」
「自然!
」
「我是說你在靈教的身份。
」
「我在靈教沒有身份,」獨活輕輕地笑了一聲,「你是不是有些意外,實際上這是正常的,我對他們靈教的東西并不信任,也不相信什麼羽化登仙,倒不如我們的蠱術。
」
「那你和靈教……」
「合作關系吧!
」獨活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到底是南疆聖女跟前的人,對于南疆許多事兒都很了解,比我們聖女都了解,像我這樣的人,難道靈教不要拉攏我嗎?
」
她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謝頌華無話可說,然後就看到她打開了那個盒子。
「你要對我做什麼嗎?
還是說你們要做的事兒,現在就要開始了。
」
獨活笑着點頭,「就是這麼個意思,先讓你好好睡兩天,養養精神也是好的。
」
「那可不可以明天?
」
獨活似乎有些不解似的看着她。
「你說你将王爺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畢竟他是你們聖女的孩子,是她在這世上的骨血。
」
「不要懷疑我與聖女之間的關系,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背叛她。
」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說,我也算是你們聖女家的人?
我是她兒媳婦呢!
肚子裡這個是她的孫子,是這樣的對吧?
」
獨活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
謝頌華輕輕地将她那隻手按下,然後目光中帶了兩分懇求似的看着她,「等一等吧!
再等一天,我想要清醒地在過一天。
等明日你在我身上用了藥,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那種感覺……我不大像面對。
」
「你在害怕?
」獨活詫異地看着她。
謝頌華卻十分坦誠,「是!
我在害怕,我害怕未知的東西,害怕無能為力任人擺布的感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
」
她的眼眶中終于含了一點兒水光,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獨活第一次看到謝頌華哭。
她這才驚覺,這個女子似乎很少又柔弱的時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瞬間的想法,讓她改變了主意,她将那箱子裡的東西又慢慢地收了回去,「好,實際上這個東西也不是很重要,若是你很配合的話,甚至都用不上。
眼下就算看在王爺和娘娘的份兒上,那就如你所說,明日再來吧!
」
獨活又看了她幾眼,像是想要說什麼,但到底還是放棄了,轉身走了出去。
謝頌華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她也不過就是給自己多争取了一天的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