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媽媽想到那時候江淑華被關起來時,看着衆人的眼神,生生打了個寒顫。
然後她便又聽到謝老夫人接着道:「這樣的人,她的眼裡就隻有她自己,她看不到别人為她的付出,哪怕他人對她十分好,隻要有一日她發現了半分的不好,那麼從前所有的好便都通通抹殺了,反而還會因此而生出仇怨來。
哪怕那半分的不好也是她自己的心裡所想,這樣的人,偏執、自私又冷血,你說我能不怕麼?
」
申媽媽聽到老夫人這一番話也覺得着實可怕得很,但是想想江淑華到底不過是一介女流,如今雖然在宮裡頭十分得太子的寵愛,但是若說因為她這麼一個女子,而對整個謝家不利……
「你覺得咱們這位太子如何?
」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裡所想,謝老夫人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問道。
申媽媽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可是議論當朝太子,光是這一樣,她就算是犯了律法了。
謝老夫人笑着道:「得了,這裡也就咱們主仆二人,有什麼不能說得,若是在我跟前都不能說,你還打算類似的話,在夢裡說啊?
」
申媽媽聞言不由笑了,「老夫人你知道的,我一向膽子小,别說殿下了,就是宮裡的娘娘,就是那一位,奴婢都不大敢随意胡說的。
」
謝老夫人也确實知道自己跟前的這個人一向謹慎,要不然也不能安然到現在。
因而她便自顧自地道:「太子不會是個明君,昏庸或許還不能一言以蔽之,但是明君這大概是沒有希望了。
從前一個三皇子就能叫他這個既占嫡又占長還占了太子名号的人幾次三番落於下風,雖然又陛下的緣故在,但其本身也着實太無能了一些。
好容易三皇子走了,原該是他大展身手,收複民心的時候,結果他做了什麼,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洗朝堂上的血液。
他也不想想,三皇子都沒有了,這些人就算是不服他又能如何?
難道還真的等六皇子七皇子成長?
陛下那個身子能熬得到麼?
這些人他們敢賭麼?
」
對于這些朝堂上的大事兒,申媽媽雖然不十分了解,可到底跟主子一起久了,聽着主子念叨得多了,也能清楚其中大概的關系。
聞言便點頭道:「或許是從前先皇後娘娘在,許多事情都替殿下安排得太好了,以至于如今娘娘走了,殿下就無所适從起來。
」
謝老夫人聞言便嗤笑了一聲,「這些東西,按道理長到十幾歲就應該能明白過來的,偏生他沒有,隻能說明那些所謂的帝王之術,他根本就沒有好生學習過。
」
這樣的話,申媽媽自然不敢接口,隻是安靜地在一旁聽。
謝老夫人便又接着道:「再說後面的事兒,小年宴這件事情雖然撲朔迷離,應該是有幾方勢力下場了。
縱然沒有查出來最後的兇手是誰,可那趙側妃做出來的事情,是闆上釘釘的,就如此,趙家就該獲罪,可是你看看如今的局面。
那趙家仍舊以外戚自居,為什麼?
自然是為了先太子妃,一個活着不被珍惜的發妻,死了卻被拿出來當做情深的佐證,不過就是他的自我感動罷了,非但自己感動得無法正常行事,還要旁人誇贊他的情深。
實際上如此不但不會讓人覺得他這個太子重情重義,隻會叫人覺得拎不清。
再說了,小年宴的事情,到底是誰做的真的有那麼難查麼?
他是如今整個的大啟的實際統治者,到了這個地位,有沒有證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判斷出那個人是誰。
提到這個,申媽媽腦中靈光一閃,「老夫人您說的是……」
「你且看看誰最受益?
」
申媽媽心道果然如此,卻還是不大敢确定,「
可是……葉側妃不是畏罪自戕了麼?
或者……」
「葉側妃?
」謝老夫人輕笑了一聲,「葉側妃何曾想過入宮?
當初那聖旨下下來的時候,英國公夫人可是入宮去求過情的,希望能收回成命,英國公夫人又不是草包,這樣的事兒,敢随便去求?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丫頭是她一手養大的,為了丫頭去的,所以,葉家那姑娘根本就不想入宮。
更不要說她入了宮之後,半點兒沒有受寵,太子旁的本事沒有,利用女子身後外戚的本事倒是學得不錯,要不然也不會想出那樣招兒來拉攏咱們家。
以他的性子,哪怕不喜歡葉家那女娃,也會看在英國公府的面子上與她親近,可是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英國公府那姑娘仍舊無寵,所以這隻能說明,葉家那孩子,根本就不想卷入東宮後宮的那些紛争裡。
」
申媽媽聽糊塗了,「可既然這樣,怎麼小年宴的事情……」
「這宮裡頭啊!
」謝老夫人歎了口氣,「說是一口大染缸是真的完全錯不了的,你忘了那個誰了?
那會兒多好的一個姑娘,入了宮成了什麼樣了。
」
申媽媽這才想起來,謝老夫人說的是許多年前的一個故人,隻不過那故人過世太早,就連她都已經記不住了。
「這入了宮啊!
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謝老夫人歎了口氣,「江淑華這個人别的本事未必見得厲害,但是這利己的事兒,必然是做得爐火純青的,誰知道她在後面動了什麼手腳呢?
」
申媽媽越聽越覺得身上發寒,看着謝老夫人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擔憂,「可是老夫人……四皇子他……」
謝老夫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顯得很是苦惱,好半晌她才歎了口氣,然後看着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仆道:「扶玉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如今這樣的情形,除了四皇子,還有誰呢?
六皇子韬光養晦了一輩子,結果把自己給養廢了,這才哪到哪,就這麼着急忙慌地将自己個暴露了。
七皇子倒是心思多一些,可惜了,一直跟在三皇子的後面,别的本事沒有學到,故作深沉倒是如出一轍。
再加上此前太子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看看這整個朝堂之上,實際上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在跟随他的。
相對來說,隻有四皇子還踏實一些,這些年雖然一直默默做事,不出彩,可是也從來沒有犯過大錯。
最重要的是,這麼多年他一直被打壓着,卻并沒有意志沉淪,而且一件是接着一件事兒,做得低調又圓滿,矮個子裡頭拔高個兒,不說别的,就是從這選儲君的角度上來說,選他也比另外幾個好多了。
」
這番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了,但是申媽媽已經被今天的對話震驚了太多次,這會兒着實已經變得波瀾不驚,并沒有任何覺得不适。
謝老夫人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給申媽媽聽,還隻是自己在随意地嘀咕,「而且你難道沒有發現,實際上,這朝堂裡頭也隐藏了許多四皇子的擁趸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