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在找謝頌華的可不止她一個人。
三月桃花開始開放的時候,謝頌華的肚子已經隆起不少了,翠柳給她改了兩次衣服,後面幹脆就在腰身那裡收了幾節線,隻等她穿緊了,在放一些。
看着小青拿過來的信件,翠柳頗有些不滿,「管京城是什麼樣兒的,我們王爺打了大勝仗,不管怎麼說,總不能虧待了咱們王府。
到時候咱們回去,王妃肚子裡的小公子,就直接封小郡王才好呢!
」
謝頌華正在看着手裡的信,聞言笑着道:「哪裡有那麼容易,雖然這一場仗确實得來不易,如今整個戰場的形勢也一片大好。
但是這打仗的事兒,說不準的,這一回王爺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沒有人能真正地知道,咱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
獨活正好走了進來,聽到這話十分贊同地點頭道:「你這話說得不錯,從前我們娘娘就是這個态度,遇到什麼事兒,都不能往好了去想,然後依據此做出計劃,如此一來,多半是要壞事兒的。
」
對于蕭钰的母親,謝頌華着實有些好奇。
可是經過上次的聊天之後,她有些害怕與獨活說起當年的事兒,也不知道算不上算是一種怯懦。
好在獨活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自那之後果然沒有再提起過。
「這回是怎麼回事?
」
對于京城的動态,顧錦圓從黃子澄和百越那裡都清楚。
獨活之于蕭钰來說,就和百越黃子澄差不多。
因而這些消息她也不瞞着。
「我祖母最近與京中不少的老太太恢複了往來,看上去,她們這些人重新走動,關系還不錯。
」
這意味着什麼,不用多說,幾個人都心知肚明。
「隻是沒有想到,我父親竟然會去了一趟登州。
」
「登州衛?
」
顧錦圓點頭,獨活卻皺了眉頭,「這個時候過去……會不會……」
「别人或許會想到,但是那個人是我父親,又不一定了,畢竟登州這個地方本來就與我父親有些淵源,而他一直以來的那個性子,還真難以讓人往那個方向去想。
」
獨活聞言看着顧錦圓的目光中就多了幾分思量。
「姑姑不要這樣看我,」雖然不再談及從前的事兒,可是顧錦圓對獨活的稱呼卻下意識地變了,不是因為别的,隻算是對蕭钰的母親一種敬重,「這事兒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若真要說是什麼理由的話,隻能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吧!
」
「正是王妃說的這個理兒,」翠柳輕聲附和,「這世上的事兒,說複雜也複雜,但是說簡單也簡單,一個人不管是什麼身份地位,若是行事隻想到自己,終究一敗塗地。
就如同我們王爺,雖然大家都敬仰他,恐懼他,可是在戰場上,他可沒有半點兒藏私,這一路上打過來,還不知道受了多少傷,吃了多少苦。
」
自從來了大同,見識了真正的戰争,翠柳簡直将蕭钰看做了救世的主。
她本來就出身貧寒,那段時間一直在城裡幫忙收留那些失去了居所的難民。
心裡便清楚地知道,若想要解救那些人,就隻有将仗打赢,将大榮人趕走。
而蕭钰就是那個能做到這件事兒的人。
謝頌華已經習慣了她下意識的宣傳了,隻是聽到翠柳說起蕭钰受傷的事兒,到底心裡有些緊張。
這段時間以來,兩個人隻是以書信的方式往來。
信是先送到宸王府然後才轉送過來的。
這麼長時間沒見,原本的紙短情長也就變成了閑話家常。
可是聽着他說起在戰場
上的小事兒,謝頌華也覺得安心。
隻是如此一來,若是有那麼一兩封信晚了些,她就難免會緊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了身體激素的影響還是如何。
終歸無法如同從前那般平靜。
一旁的獨活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當即便道:「眼下他面對着明晃晃的刀劍你擔心是正常的。
可若是将來回到了京城,回到了朝堂,他還要面對那些看不見的刀林劍雨,你又要怎麼辦呢?
」
顧錦圓心裡一個咯噔,卻是勉強笑着道:「這種事兒,我如何能知道?
」
她輕輕地搖頭歎息,「如今才知道書上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
「哪句話?
」小青些微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微妙,便笑着插話問道。
「悔教夫婿覓封侯。
」
翠柳當即便笑了,「我覺得這話就不對,至少是用在王妃和王爺身上不對,王爺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會放下大啟的百姓,獨自安逸的。
以王爺的地位,即便是陛下不放,安排點兒傷在身上,着實不是一件難事兒,若是身上有傷,無法參戰,陛下也不可能強求,不然傳出去,那成什麼了?
所以,在咱們王府,不是王妃教王爺覓封侯,而是王爺自己擔着這天下的責任呢!
」
這不就粉絲效應就出來了。
翠柳那般沉穩冷靜的性子,這個時候竟然也變得這麼狂熱了,若是在後世,這妥妥的就是一個死忠粉。
還是能在網上跟别人大掐三百回合的那種。
「翠柳這話說的沒錯,」獨活将話題接過去,「王爺自小就是這個性子,哪怕從來和太祖皇帝見過一面,可是骨子裡好像就繼承了太祖皇帝的那種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
當初太祖皇帝一統天下,可不是一開始就抱着當皇帝的決心,而是因為被異族人欺壓得太狠,想要拯救同自己一樣的大啟子民罷了。
」
聽到她這話,謝頌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這我倒是知道,隻是我沒有想到,姑姑不是我們大啟人,竟然也能感同身受于這件事情。
」
獨活一愣,臉上便露出了幾分不自在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向了謝頌華,「王妃,有些話,就是我不說,你其實心裡也清楚,難道你是真的打算一直這樣逃避下去嗎?
」
這話對于小青和翠柳來說,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方才幾個人還在讨論蕭钰的事兒,怎麼忽然就到了王妃的身上。
而且看獨活姑姑的表情,還如此嚴肅的樣子,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她們不知道的?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翠柳朝小青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到底相處了這麼久,心領神會,齊齊站了起來。
「前頭的事兒還沒有叮囑完,我先出去一趟。
」
「奴婢煮了葛布,這會兒也該去看看火候了,若是一個不小心燒幹了,那可真就白幹了。
」
說着兩個人也不等謝頌華的同意,就一起出去了。
屋子裡就隻剩了獨活和謝頌華兩個人。
謝頌華從笸籮裡拿出翠柳做到一半的小衣服,笑着道:「這個翠柳,小孩子家家的見風就長,這小衣服做得這麼細緻做什麼,着實浪費得很。
」
「若是王妃不下定決心的話,現在所有一切的努力和堅持,在将來而言,都将是一種浪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