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起來,喬玉言都快要忘了自己後院還管着喬玉甯,她以手支頤想了會兒,“告訴她安生些,我答應她的事情,不會食言,隻是需要她再耐心等待幾個月。
”
七夕還猶自不滿,“太太,難道我們真的要這樣放過她?
”
院子裡品蘭和拾葉在一處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麼,拾葉臉上罕見的帶了兩分惱意,品蘭倒是臉上閃過了兩分促狹。
兩張年輕的臉,雖表情各異,可臉上的神色那樣鮮活,再轉臉看七夕,雖然臉上帶着點兒怨氣,可臉色紅潤,眉目清澈。
喬玉言便在心裡喟歎了一聲,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身邊的人都平安喜樂。
見七夕還在看着她,喬玉言才笑着道:“要怎麼樣才是不放過呢?
難道要了她的命,才算是不放過了?
”
七夕不解她這話,便輕輕挑了挑眉,“太太這話的意思……”
喬玉言拉過她的手,“以她對我做得那些事情,我便是真要了她的命,也是她咎由自取,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
“那太太……是下不了手?
”
面對七夕的眼,喬玉言想到前世她們主仆的結局,不由也有些猶豫。
思索了好一會兒,喬玉言才坦誠道:“我不知道。
”
她言語非常懇切,“七夕,咱們一處長大,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我經常優柔寡斷,經常瞻前顧後,也經常猶豫不決,心慈手軟,可是七夕,這就是我。
我不預備要她的性命,一方面是因為我答應了她,另一方面,我不願意為此髒了我的手,更何況……”
喬玉言頓了頓,“對她這種人來說,死,其實并不是最大的懲罰。
”
如她所說,七夕從小伴着喬玉言長大,最了解喬玉言,也最忠誠于她。
同時,也是在她面前,最不掩飾情緒的一個。
所以聽到喬玉言這番話之後,七夕便收起了憤懑的情緒,“太太有什麼主意?
”
“我預備勸說大老爺,讓溫良下場應試。
”
“啊?
”七夕更加不解了,“為什麼?
”
在七夕看來,溫良和喬玉甯根本就是一對狗男女,一輩子不要得意才好。
喬玉言拍了拍她的手,“以他現在的狀态,會試是不可能取得什麼好名次的,大概率會落榜,便是沒有落榜,最多也不過是個同進士。
恐怕天下初定之後,大老爺要更往上一步了,那到這個時候,溫良要入翰林院那是絕無可能,倒不如幹脆給他謀個外任。
”
見七夕還不明白,喬玉言笑着道:“不如你就等着看好了。
”
七夕不解,不過她倒是願意相信自己太太心裡有成算,便笑着道:“橫豎這事兒太太心裡有譜,奴婢還說什麼?
奴婢隻管伺候好太太和老爺,然後等着伺候小主子們。
”
聞言喬玉言心下一動,頓時敏銳起來,“可是……有看上的人了?
”
七夕聞言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幹脆白了喬玉言一眼,“太太可真是……學壞了,奴婢好好的跟你說話,這是扯哪兒去了?
”
話是這麼說,可她臉上的神色分明說明了些問題。
隻是這姑娘被羞的厲害,喬玉言也不再過問,隻晚上把品蘭叫過來好生問了幾句,心裡便有了底。
先帝是年前過世,按禮,今年就該改元了。
隻是先有國喪,後又有丹虞公主的喪事,再加上後宮殁了兩位太妃,又有嘉禾公主和五皇子過身,以及靜和公主出家,林林總總宮裡的事情一陣忙亂。
就連登基大典都推遲到了三月中旬舉行。
雖大多數人不知道這位消失了多年的三皇子是如何忽然歸來的,不知道這後面有多少的政治内幕,可衆人心裡都挂着同一件事——七皇子!
自五皇子過世之後,朝野内外絕大多數人都已經認定了這位是碩果僅存的繼承人,如今莫名被竊取了最後的果食,怎麼可能能心甘情願地接受。
因而雖然京裡一向平靜,可所有人的心都被懸着,随着登基大典的議程由禮部提出,那根懸着的線也就似乎越發緊繃起來。
似乎隻要輕輕一碰,眼前的太平便立刻分崩離析。
喬玉言也不例外,當今與溫停淵的關系非同一般,若是七皇子卷土重來,溫停淵不可能會坐視不理。
大概是見她每日提心吊膽還故作鎮定,溫停淵到底沒有忍住,“他不會來了。
”
“什麼?
”喬玉言正坐在梳妝台前把頭發梳通,一時間像是沒聽懂他的話。
溫停淵接過她手裡的桃木梳,替她篦頭,“十日前,汝甯府爆發起義,來勢洶洶,竟達兩萬之衆,聖上跟前的常将軍帶了三千兵力去平定起義,不過兩日,就将對方打得望風而逃。
”
喬玉言不知這話怎麼說,才要開口,才猛然反應過來,“去年還算風調雨順,汝甯府如何……”
說到這裡她才住了口,猛然睜大了眼睛,便在鏡子裡對上了溫停淵含笑的眼。
“是……”
“是他,常将軍親眼看到了他人,隻是僞裝得厲害,才沒能及時截住他,不過這一次接觸戰,也讓對方知道了當今的實力,如今已經往安慶方向逃了,怕是短時間内不再敢北上。
”
喬玉言聞言心裡的那塊石頭便輕輕放下了,隻是還不大明白,“既然這樣,為何宮中竟然一點兒口風都不露?
”
按道理來說,眼見着登基大典在即,為了穩定人心,便是沒有七皇子的消息,也該直接對外宣布暴斃才對。
隻要這個說法宣揚出去了,日後再七皇子的名号響起,一律是借故生事,也就師出有名了。
同時也能叫此時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人安安心心地迎接改元。
溫停淵将她的長發全部歸攏,親手拿了發帶替她紮好頭發,才笑着道:“若非如此,如何能看得清如今站在朝堂上的那些人,到底是披了什麼皮?
”
這麼一說,喬玉言便理解了,畢竟當今繼位與其他皇帝都不同,在此之前,甚至大部分的朝臣都忘記了有他這麼個人存在。
朝政的施行,也必然難度更大。
“還有一件事情透露給你,你倒是可以回去報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