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甯終于用力掙脫了他的手,目光中露出幾許幽怨來,“四公子,咱們不過是偶然起了一段雲霧般的緣分,日後還是要各自婚嫁的,如此糾纏下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你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
“你在說什麼?
為何要各自婚嫁?
”
“難道四公子還要娶我不成?
”喬玉甯聞言反問,“我自知是配不上你的,也入不了溫家長輩們的眼,上一次不過是我自己情難自禁,認定你要與我姐姐定親,才說出那些話來。
如今為着這件事,我們兩家的關系已經如此僵持,我現在也知道錯了,最好的辦法隻能與你從此陌路,我已經努力了這麼久,下定決心要将你忘記了,你又跑過來做什麼?
難道叫我永遠這樣難受,你才能滿意嗎?
”
她一面說一面哭,越發顯得形銷骨立,叫人心疼,溫良心裡越發受不住,想到她說的話,立刻辯白道:“你若是都沒有試過,沒有給過我機會,如何知道就不能成呢?
”
喬玉甯聞聽此言,連哭都忘記了,隻是呆呆地看着他不言語。
“那日事情發生的突然,倉促之間,連我自己也不能明白我的心,後來我回了家,細細思索你說的話,又想起從前咱們的相處,我已經知道我心裡中意的是你而不是你姐姐。
為了你,我與家裡鬧了一場,險些連鄉試也不得好好考,現在得了空,第一時間就是來看你,若我心裡不是真心為了你,不是想要娶你,我何必如此?
”
“你……”喬玉甯一雙眼睛裡又是驚喜又是驚訝,隻是終究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的是真的?
”
“自然是真的,若是我說了半句假話,叫我……”
“别!
”不等他說出毒誓,喬玉甯便立刻堵住了他的嘴,眼底閃爍着巨大的幸福,“我信你,我信你,你怎麼會不知道,在我心裡你說什麼我都是會相信的。
”
二人一時間沒有了言語,隻是定定地望着彼此。
風吹過,竹林發出細細的龍吟,天地間忽然有種萬籁寂靜之意,喬玉甯忽而展顔一笑,“若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我就這樣站在你面前,你就這樣看着我,咱們再不管外頭的事兒。
”
溫良終于得以輕輕執起她的手,目光溫柔,“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你日後再不要說那樣的話了。
”
喬玉甯的眼神軟得幾乎能滴下水來,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怎麼也看不夠,“其實你有你這番心,我已經死而無憾了,便是不能做成夫妻,我的心也是永遠屬于你的。
”
“你怎麼又說這樣的喪氣話?
”溫良皺起眉,顯得有些不滿。
喬玉甯卻仍舊溫柔地笑着,“并非是我故意這樣說話來刺你的心,我自己家裡的情況我心裡清楚,如今我是廢了多大的功夫,才得以将自己保全,可若是說起終身大事……終究不是在我自己手裡。
”
說着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不過還是帶着笑不再似最開始那般沮喪。
溫良連忙開口保證,“你要相信我。
”
說着他又想起自己的事兒來,“原本是沒有想就告訴你,但是為了寬你的心,我也顧不得了,這次鄉試我将我的答卷謄抄了一份出來,我家已經找了好幾位積年的大儒看過,都說有望入圍。
”
喬玉甯眼睛一亮,雖然心裡覺得溫良一定能考中,可那到底是她的期盼而已,現在聽到他這話才有落了實地之感,“真的?
”
“我的授業恩師你也是知道的,自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既然他都說了,應當沒有什麼問題,要不然我母親也不會放我出來見你。
”
喬玉甯抓住了這句話中的關鍵,“你……大太太知道你是來見我的?
”
溫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神色間有些取笑的味道,“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這些天在家裡是鬧什麼,她如何能不知道?
”
喬玉甯陡然間臉色绯紅,卻還是忍不住問,“那你……你母親的意思……”
“這樣的話,我娘自是不好跟我直說,但是我瞧着她的意思,隻要我真的能考出個功名來,應該不會再反對你我的婚事。
”
喬玉甯前幾日聽袁雪晴說起溫如婷說起她,還說溫如婷叫轉代問候,心裡便有了猜測,這會兒聽到說溫家大太太果然松了口,才知道這不是夢。
“甯兒,你一定要有信心,我若是有功名在身,以我家的家世,再去你家提親,你父親應當不會再反對了,至于你母親……我本來就不喜歡你姐姐,難道她還能想方設法地讓我娶她不成?
為着你家其他後輩着想,她也不該再阻攔我們才對。
”
喬玉甯眼睛裡又閃出淚花,卻是因為高興的,“那我等你,隻是……”
她想了想,看了看左右,臉上又羞澀起來,“雖說你我二人心意相通,但是……此舉卻是不可再生了,若是叫人看見,傳出去于咱們兩家的臉面也有礙。
”
溫良連忙點頭,“這是自然,我隻是一直見不到你,才行如此無奈之舉,你是我心裡認定的妻子,我自然萬般敬重于你。
”
喬玉甯便抿唇笑了,“那我便先去庵裡了,今日晚了這許多,那裡的姑子必然又有許多話說,若說傳回去了,又是一樁事端。
”
溫良更心疼了,将她落在腮邊的碎發替她挽至耳後,“你放心,隻管等着我,我很快就會上門提親,你若是有事找我,隻管将信送到鼓樓大街的興福糕點,那是我的私産。
”
喬玉甯隻是笑,便不再說話,轉身仍舊回馬車上去。
等到馬車駛出,已經看不到溫良的臉了,她那份少女的羞澀笑意才漸漸地收了起來,臉上轉而若有所思。
晨星雖然沒有在跟前,但是為了怕人胡亂闖過來,也不敢走遠,所以裡頭發生了什麼事兒,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看到自家姑娘如此神态,一時間竟不知道她心裡究竟是何意。
“姑娘如今前程已定,可以放心了。
”她試着說了句好聽的話。
喬玉甯卻冷冷地瞥過來一眼,叫她立刻閉了嘴。
“前程已定?
哼!
”她隻見自家姑娘臉上的神色忽然古怪起來,“喬玉言将我害得顔面盡失,我難道就這樣放過她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