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婆媳兩個雖然總有些沒有自知之明,可今日突然來訪,終歸也知有些打擾。
原是昨晚上突然得知喬家要來這裡上香,婆媳兩個一合計,便決定帶着姚若依過來,故意裝着偶遇,當着别人的面兒說上兩句話,上次的事情,便當做翻過去了,想來喬家日後也就不好再斤斤計較了。
其實那事兒本就是姚若依錯了,可這一家人并不想上門道歉,又擔心與如今的喬家生分了,才想出這麼個主意來。
如今眼見着兩家人已經搭上話了,今日的目的便算是已經達成。
既然如此,眼下也不必在這裡空耗着惹喬家人不開心,所以略坐了坐,喝了兩杯茶,便又重新告辭了。
這一耽擱,便到了午膳時分,用了這裡有名的素齋之後,丫鬟婆子就開始張羅主子們午睡事宜。
老太太想到前兩日徐氏對自己的囑托,如今她月份越來越大,且自己年紀又不再年輕了,越發緊張這一胎,今日便不敢出門跟來。
偏偏心裡卻又記挂着女兒的婚事,便托老太太好好觀察溫家四郎的人品。
又與老太太絮叨了許久,意思是想要叫喬玉言自己相處一二,要她自己喜歡才行。
老太太心中便有些不自在,這世道,什麼是自己喜歡?
不都是父母之命?
也就是自己那長子夫婦兩個,背着自己就定了終身之盟,偏她又是個心軟的,最後還是同意他娶了個商戶之女。
眼下到了自己這長孫女,難道還要來這一出?
她當時便沒有答應,這會兒想起來,心裡又不免心軟了。
做一世夫妻,若是能選個自己合心意喜歡的,自然是比盲婚啞嫁的要好。
且這溫家四郎和她孫女兒又不是如喬謂升夫婦似的,身份懸殊,又無長輩知曉。
便是創造個機會叫兩個人互相了解了解,也不算不合規矩。
因此便對喬玉言道:“這大相國寺後頭有一口兩百多年的老井,還是前朝留下來的,不但井水甘冽清甜,據說還有些強身健體之效,隻不過這裡有規定,一人隻能取一壺井水而已,且還要心誠之人才可得之,不如言姐兒,你替祖母去取一壺來?
”
她這一開口,溫家老太太便連忙道:“老姐姐不說這事兒,我都将這個給忘記了,昨兒晚上還說起呢!
”
然後也轉向溫良,“良哥兒,你跟大姑娘一道去,丫鬟小厮都不要帶,不然是讨不到那水的,她一個姑娘家也不便意,你跟着去正好。
”
溫良臉色一紅,既然明白兩家長輩的意思,連忙起身行禮,“是!
”
喬玉言也含羞帶怯地起身,朝老太太蹲了一蹲,“孫女兒這就去,隻是我沒有去過……”
“沒事沒事兒,你跟着你四哥哥去,他都為我和老太太讨要過好幾回了,隻怕那裡的住持都認得了。
”溫老太太對着喬玉言,語氣十分親昵地笑道。
說着便都笑了起來,老太太連忙道:“這正說明你們家四郎孝順呢!
”
喬玉甯心裡着急,這哪裡是去打什麼水啊,分明就是讓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而且還一個丫鬟都不帶,那怎麼能行?
當下她便站了出來,“說到這個,如今母親在家,又懷着身孕,我這做女兒的,時時擔心着,不如……”
“甯姐兒說的是,我方才還在想呢!
”老太太打斷她的話,“前頭那送子觀音的神座前,合該好好上柱香,方才沒繞到那邊,一時間竟然給忘了。
”你一向對你母親孝順,她來不了,便讓你代勞,替你母親去一趟吧!
若是回頭你母親當真生下個弟弟,也有你的功勞。
”
喬玉甯差點兒沒将牙齒咬碎,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上首的老太太,到底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是,等她帶着聽荷出門的時候,哪裡還有喬玉言的身影?
“姑娘,現在要怎麼辦?
”
喬玉甯深吸了兩口氣,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目光越發陰沉起來。
良久忽然輕輕一笑,“既然你們都對我不仁,也就不要怪我無義了。
”
然後收起笑容,冷冷地問道:“跟着姚若依去的那個丫鬟回來了沒有?
”
“剛剛回來了,”聽荷瞧瞧左右無人,便附在喬玉甯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話。
喬玉甯臉上的笑容便真實了幾分,“這就正好了。
”
她見不得溫良與喬玉言在一起,實際上喬玉言也并不想離這個人這樣近。
今日當着喬玉甯的面兒,演了大半日的戲,她差點兒将自己給惡心壞了,這會兒已經沒有了觀衆,哪裡還耐煩演什麼純情少女?
隻是心裡訝異,依着喬玉甯的性格,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段時間,她做了那麼多事兒,竟然愣是到現在都沒有逼出喬玉甯的狐狸尾巴,實在叫她心煩。
如今徐氏的月份越來越大,她心裡也越來越擔心。
以裴氏母女倆的心性,是不可能會讓徐氏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來的,既然擔心對方随時發難,那不如就主動引對方出擊。
隻是到現在還這樣安靜,又讓她有些洩氣,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多?
溫良心裡反而有些興奮,旁邊的少女的這份容貌實在稱得上絕俗。
他作為一個男人很難對她不心動,雖然他一直覺得女子最重要的是内在美,腹有詩書氣自華,外表美麗的容顔沒有内在的涵養做支撐,那也隻是俗氣的軀殼。
可此時他心裡的這個想法已經開始搖擺了,她對喬玉言并不了解,在喬玉甯的透露之中,她的這個姐姐,幾乎就沒有什麼才學可言。
偏偏他此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心動了,尤其是今日她對着自己笑的時候,簡直如春花盛開,如煙火綻放,這樣的美貌,他真的難以拒絕。
原本還不情願的婚事,這會兒卻覺得似乎也挺不錯。
隻是可惜,兩個人似乎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這大半天過去了,真正說的話并沒有多少。
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獨處的機會,自然不能再放過了,“那個……你平日裡……”
溫良心裡緊張,說話也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伶俐,才開口就有些結結巴巴起來,好不容易說出一半兒,忽然一個小沙彌跑了過來,對着二人合掌施禮,“請問施主可是喬家大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