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嘉禾公主,她今日一身大紅色的衣裙,身後跟着一大群的仆婦,頭上的首飾相比于尋常,顯得有些過于華麗。
若非喬玉言與溫停淵走在一起,不知道的人怕是會将她當做這家裡的新婦。
她這話其實說得有些不合時宜,縱然新進門的年輕媳婦,是有許多人會習慣性地去取笑一句兩句。
可嘉禾公主哪怕比喬玉言早進門,到底是個後輩。
後輩如此開長輩的玩笑,就有些不知禮數了。
但喬玉言沒說什麼,隻是略帶幾分不好意思地看着溫停淵,盡力扮好一個小媳婦該有的嬌羞。
原本以為溫停淵會說什麼,誰知他隻是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後就帶着喬玉言進去了。
來得時候不算晚,不過屋子裡人已經很多了。
見到她來,都含着笑上下打量。
若真是一個新媳婦,面對這麼多這樣的目光,必然不自在,會立即羞脹了面皮。
可喬玉言與溫停淵昨晚上原本就沒有什麼,且她也并非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兒,所以顯得極為淡定。
首先跟着溫停淵對着溫老太太行了大禮。
溫老太太的反應無可挑剔,非常客氣地讓人将他們兩個扶起來,“小夫妻的,新婚燕爾,原該多睡睡的,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
當然這是客氣話,喬玉言也隻好同樣用客氣話回,“老太太讓多休息會兒,是您作為長輩的體恤。
若我們當真這般不知禮數,可就有違咱們家詩禮傳家的本分,更何況,媳婦也想在婆母面前多盡一份孝心,巴不得早早兒過來呢!
”
縱然知道這都是場面話,但這裡這麼多親眷在,溫老太太對喬玉言的這一番話仍舊很是受用。
倒是溫停淵忍不住多看了喬玉言兩眼,眼神沉郁。
接下來由溫老太太跟前兩位上了年紀的嬷嬷指引喬玉言和溫停淵給溫老太太磕頭敬茶。
自然又是一番勉勵與奉承的話來回,等茶敬完了,溫老太太便給了兩人一人一個大紅包。
“來,”等他二人起了身,溫老太太朝着一個年輕的媳婦招了招手。
喬玉言一眼認出她,二房長子媳——楚氏。
是個精明利落的,二房遠在地方上,卻将這麼一個精明爽快的媳婦放在了溫家内宅裡,其實意思也很明白。
什麼事兒,不能繞過二房去。
且這個楚氏人也機靈,算得上是孫輩媳婦裡頭,最得老太太喜歡的。
“老太太。
”楚氏笑吟吟地上前給溫老太太行了個禮。
老太太便笑指着她對喬玉言道:“這是你大侄媳婦,叫聘婷,你們差不多年級,日後肯定也能說到一塊兒去,今日人多,這認親怕你一頭霧水,讓她來帶着你。
”
喬安連忙謝過,然後果真就跟着楚氏一路從長到幼地認親。
原本溫家就家大人多,眼下還不止溫家本家的,還有溫家的旁支。
現下宮裡頭的麗嫔娘娘算起來,其實是老二房所出,但是老二房如今也沒有什麼出息的人了。
因着宮裡頭的利害關系,自然兩家是要緊緊唇齒相依的。
縱然分了家,這大事兒還是要在一處。
還有老三房,縱然如今落魄了,溫家也不可能做出那種嫌貧愛富區别對待的事情來。
所以這拉拉雜雜的,當真是坐了滿滿的一屋子。
輩分比她高的,要收禮,而輩分比她低的,則要送禮。
前世的喬玉言根本沒有料到有這麼多人,溫大太太和溫良事先也沒有提醒她,搞得手忙腳亂。
底下的後輩又實在多,後來七夕沒有辦法,就隻能偷偷地拿剛才收到的禮,換個荷包送出去。
結果就被發現了,鬧出個好大的沒臉,溫大太太足足一個月都沒有給她好臉色。
這一次喬玉言是有備而來,品蘭和七夕兩個人跟在身上,有條不紊,樣樣周到。
楚氏似乎有些驚訝,隻是在詫異了一瞬之後便當做沒有在意。
可其他人就難免露出了贊賞的神色,一位上了年紀的叔伯母就笑着對老太太說,“嫂子這是有福的,這幺兒如今也娶了個能幹的媳婦兒,你們家以後是眼見着越發要興盛了。
”
溫老太太似乎也很是意外喬玉言的玲珑,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臉上的表情卻是與有榮焉,“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過分誇她,這才頭一天呢!
日後等她孝敬你們各位。
”
認親這一環節就過去近一個時辰,品蘭和七夕的托盤裡也擺滿了東西。
溫老太太看着他夫妻二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道:“這邊認完了親,你們也去祠堂裡拜拜吧!
你父親知道你如今成了家,也該高興了。
”
話是這麼說,但是喬玉言還是敏銳地感覺到溫老太太眼睛裡的厭惡。
看來,眼下這一切不過是隐忍,在溫老太太的心裡,當年的那件事情從來未曾過去過。
這一次是由溫大太太帶路,旁邊還有溫老太太跟前最受重用的一個老嬷嬷,方才聽衆人喚她辛嬷嬷。
喬玉言和溫停淵兩個人跟着一路來了祠堂。
溫家的祠堂倒是與喬家的祠堂差不多規格,同一班人家的祠堂一樣,院子裡種了幾株柏樹,莫名的就顯出了幾分沉郁之氣。
溫大太太給他們大緻地介紹了一下上面的牌位,然後自己先在蒲團上跪下,給上了一炷香,是給祖先們告知引薦的意思。
然後才是溫停淵帶着喬玉言在蒲團上跪下行大禮,兩個人取過旁邊的線香,在燃着的蠟燭上點燃。
可不知為什麼,兩個人都沒能将那香點着。
兩個人相視一眼,再一次放在燭火上,然後拿出來,還是沒有着。
溫大太太皺了皺眉,“這祠堂是誰在負責紙紮香燭的?
香受潮了都不知道?
”
喬玉言和溫停淵沒有接話,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動作,再一次點香,這一次兩個人都停留了更長的時間。
若香是受潮了的話,被火這麼燒一燒也就幹了。
但是等他們将線香從蠟燭上移開時,兩炷香不但沒有着,連煙都沒有冒出一絲。
溫停淵把香倒過來,仔細看了一下,冷笑了一聲,“這香被做了手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