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喬玉言的錯覺,她竟然在溫停淵臉上看到了愉悅的表情。
明明是這樣緊張的時候,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見她納悶,溫停淵趁着沒人瞧見,輕輕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把,“如果太晚,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
不等喬玉言回答,他自己就大踏步地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好在雪還沒有下下來,拾葉和品蘭便扶着喬玉言往陶然軒的方向去。
天兒冷,所有人走路都比平時要快那麼幾分,也沒有人願意留在這冰天雪地裡閑聊。
喬玉言手裡捧着手爐,又披着厚厚的披風倒是不覺得太冷。
走到湖邊上,忽然看到前面像是立了個人,兩盞燈籠在那裡亮着。
等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嘉禾公主。
她這個時候在這裡,還能是做什麼,喬玉言自然而然地認為她是在等自己。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她和溫瓊與顯然是達成了協議,溫家沒有再限制她的自由。
可能是出于高傲的脾性,如今嘉禾也不大出門,偶爾喬玉言路過他們的院子的時候,能看到她的身影,其他幾乎沒在外面見過她。
今日看到她,她身上一身素白,頭上也帶着白綢,是在為先帝戴孝。
這似乎是她從來沒有穿過的顔色,這樣的嘉禾也與平時那般高高在上的樣子,有了很大的區别。
相反,喬玉言卻覺得她這個樣子,看上去比平日裡更好看些。
嘉禾聽到動靜,便轉過臉看向喬玉言,“你讓我好等。
”
沒有稱呼她為六嬸,是不願意,還是故意?
喬玉言便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我該行禮叫你一聲公主,還是你該行禮喊我一聲嬸嬸?
”
她便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對方。
縱然小竹林的事情兩個人是無言的配合,可這也不代表喬玉言得知她喜歡溫停淵之後,還真能完全心無芥蒂。
誰知嘉禾卻擺了擺手,“都罷了吧!
我父皇已經死了,我母後怕是要殉葬,公主不公主的,有沒有命在都不一定,擺那架子作甚?
至于你這個六嬸……”
她臉上露出了兩分譏諷,“你那個好妹妹不是都說出來了嗎?
我心裡惦記着你的男人,我便是叫你一句六嬸,心裡也是帶着怨恨的,何必呢?
”
喬玉言不得不承認她這話雖然不中聽,但到底還是句實話,“好吧!
那你今夜等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
“我就想問你一件事。
”
喬玉言看着她沒有說話,隻等着她開口。
“你和溫停淵,什麼時候認識的?
”
喬玉言詫異地擡了擡眉毛,“公主不覺得,作為一個對我夫君心存愛慕之心的你,對我問出這樣的問題,不大禮貌嗎?
”
“我隻是輸得不甘心而已,”嘉禾自嘲一笑,“若我五哥沒有出事,我将來會成為最為最貴的長公主的話,我不覺得我會輸,而且我一定會将他搶過來。
可是如今,我連自身性命都難保,至于他,更是不可能了,再說……我見着他對你這般,心裡實在是好奇,到底我是輸在了哪裡。
”
“緣分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準?
”喬玉言淺淺一笑,“公主自有自己優秀的一面,我想,等這事兒過去,你應該也不會待在溫家,到時候天大地大,難道還有沒能與你合拍的男子?
”
嘉禾似乎是被喬玉言說的有些驚訝,“你是這麼想的?
”
喬玉言連忙搖頭,“當然不,這是公主你自己的人生,我怎麼能替你規劃,隻不過如果我是公主你,而且還處在這樣的境地裡的話,我應該會選擇在風平浪靜之後,遠走高飛。
不管怎麼說,溫良當不得一個好夫君,哪怕是和離,同在京城,也照舊叫人難堪。
”
嘉禾呆呆地看着喬玉言,竟愣了好一會兒,“天大地大……”
她喃喃着,忽然像是想清楚了什麼似的,莞爾一笑,“天大地大,你說的也對,我身為大啟的公主,還從未走出過京城,看看我朱家的這萬裡河山呢!
”
說完她便帶着兩個丫鬟徑自走了,甚至連一句招呼都沒有打。
品蘭不由疑惑,“太太,這嘉禾公主守在這裡……是要做什麼呀?
”
喬玉言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她本來有些疑惑要問,現在又覺得沒有了吧!
”
品蘭不解喬玉言的意思,喬玉言也沒有多說,三個人仍舊相攜去了陶然軒。
這個晚上,溫停淵果然很晚回來,外面守夜巡邏的婆子都敲了三更了,仍不見動靜。
七夕進了看了兩次,到底還是勸道:“天天,這晚上天涼,便是屋子裡暖和,也容易寒氣上身,還是先睡吧!
”
喬玉言将手裡的書放下,其實看了半天也沒有怎麼看進去,書是溫停淵放在桌上的,她也隻是信手就拿起來了。
盡管看着上面那麼多的筆記,喬玉言告訴自己,溫停淵這麼專心看的,一定是本好書,可到底她的腦子跟不上她思想的高度。
這已經是頭暈腦脹了,人還在桌子邊等着,靈魂怕是早就已經睡着了。
聽到七夕這句話,喬玉言也決算了。
她自己都鬧不清楚為什麼今晚上她就非要守在這裡等着,分明沒這個必要。
喬玉言讓七夕趕緊去睡,自己給自己收拾,不用她幫忙。
現在國孝在身上,那些華麗的首飾倒是可以免了,也省了許多功夫,不過就是梳個發髻,随意插兩支珠钗便可以應付過去。
将最後一支簪子除下,一頭如瀑的烏發就直直地落了下去。
王嬷嬷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養發的方子,倒是将這一頭頭發養得又濃又密,很是可愛。
正在小抽屜裡找發帶,頭皮忽然一陣癢,還沒轉臉就聞到了來人身上的味道,隻是夾雜了些許涼意。
“回來了?
”
“嗯,不是說不要等我嗎?
”溫停淵以指為梳,輕輕地替她按壓頭皮,然後又細細地将她的長發理順,才從她的手裡接過發帶,輕輕地打了個結。
然後在喬玉言起身的時候,忽然輕輕在她耳邊問了一句,“是沒我不習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