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好些圍在縣衙門口跪地祈願的百姓被這個架勢吓得紛紛避讓到了一旁。
喬玉言也就沒有接着往前頭去，單躲在人群後頭。
那兩列衙差沖出來之後，便在兩旁列隊站好，便有一個捕頭拿着公文走上前來。
“接到密報，這兩日有黑風寨的細作潛入到了我南康縣城内，意欲伺機搗亂，現接縣太爺之令，全城搜捕，所有人者，都得聽命行事，若有不依，按同黨罪論處！
”
念完便有兩個衙差将那公文貼在了告示欄上。
人群立刻議論紛紛起來，那捕頭又朗聲道：“大家也都知道，那黑風寨裡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狂魔，我們縣太爺為此殚精竭慮，為的不過是大家的安全！
眼下這黑風寨竟然敢來城裡，若是真叫他們得逞，還不知道要釀成多大的禍端，大家都是南康縣城的居民，都有親人家眷在。
就算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安全，也應該好好配合！
從今日起，盡量少在外頭遊蕩，近日除了挨家挨戶地搜查之外，重點排查的地方就是城裡那幾處無業流民遊蹿的地方。
”
說完那捕頭一招手，便帶着後頭的那幾個捕快，竟然就從衙門前頭開始排查。
最前頭的幾個人便是方才喬玉言過來的時候，跪在大門口祈願的幾個百姓。
喬玉言方才還覺得這縣太爺似乎還挺重視縣城治安，等她見着那捕快抓着那幾個祈願的百姓，言明似乎與密件裡所說的黑風寨賊人有些相似，便施以扣押時，便知道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樣。
再想想這整個南方的官場，如今都已經不在朝廷的管轄之下。
這些官衙與沈婧那些人之間到底有沒有勾連，實在難說得很。
說不定這找尋黑風寨的賊人是假，查她的蹤迹是真！
方才還在瞧熱鬧的衆人這會兒見衙差開始動作，也都紛紛退開去，喬玉言便也跟着人群一起，匆匆離開。
隻是這樣一來，她也不敢再在大街上遊晃了，少不得要穿街過巷，然後趁着沒有什麼人注意的時候問明城門的方向。
好在這縣城到底還是小，她如今穿着香姐的衣裳，也确實不怎麼打眼，差不多到午飯時分，便瞧見了城門。
可看到那設立的卡哨，一個個被盤問的過往人群，她又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這條路，走不通！
喬玉言的心裡有些着慌，不得不又再次折返。
這走了一上午，她又穿着香姐不怎麼合适的布鞋，硬邦邦的鞋底早就将她的腳掌都磨破了，每走一步都感覺火辣辣的疼。
可關鍵是，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去哪兒。
整個南城縣城都被圍了起來，她越發覺得今兒這搜城的命令是針對自己的。
随着人流，喬玉言隻好往菜市場的方向去。
那個地方來來往往的人多，或許也有許多從城外進來的，她多少也能聽到些關于南康縣的消息。
在進菜市口的時候，喬玉言裝着找人，認認真真地聽着路邊上的那些進城賣菜的人的對話。
聽得差不多了之後，便直接買了一個進城賣菜的大娘所有的菜，裝了滿滿一籃子，再進了菜場，直接去了另一頭，假裝成賣菜的人站着。
隻是她方才已經打聽了她籃子裡這蘿蔔菜的價格，特意比尋常人貴一文錢。
因而許多人問過之後，并沒有多少人買。
“這黑風寨可真夠讨厭的，三不兩時地就出來搗亂，咱們這日子可怎麼過喲！
”
喬玉言聽到對面賣泥鳅的兩個大叔在抱怨，便豎起了耳朵。
“嗐，現在哪裡知道是不是真的黑風寨的人來了！
說起來，一個土匪窩，縣裡不思量着派人去剿匪，天天縮在縣城裡，不管外頭百姓的死活也就罷了。
如今竟被兩個流竄進來的土匪搞成這樣！
還好意思說是為了咱們老百姓的安全！
”
“噓！
你不要命了！
這樣的話也敢胡說！
”先頭那個大叔臉色都變了，“若是叫人聽到，待會兒就要将你關進去！
”
“關進去才好呢！
”後頭那大叔道，“你就看着城門，怕是今晚上都不會放開，我這是逃了進城稅進來的，今兒賣一天的泥鳅也掙不了兩個錢，交個進城稅我還有啥？
晚上說不得還沒地方過夜，去他縣衙大牢裡蹲着，說不定還能管頓晚飯！
”
喬玉言聽着不由咋舌，竟然還有進城稅這一說法？
她仔細想了想，好像方才在城門口确實是見到那門口的官兵查驗出去的人手裡的什麼憑證，她還以為是路引。
暗想本朝到如今，路引這個制度基本上都已經形同虛設了，如何在這麼個小縣城裡竟然還能看到。
這南康縣的縣太爺也太會想錢了。
怪不得街上到處都是流民，在鄉下住着被土匪威脅，進了城還要進城稅，那自然進來了就不出去了。
這麼說來，今兒這一趟封城巡查，說不定也是那縣太爺巧立名目，想從這些流民身上刮錢。
喬玉言不由歎了口氣，之前讀溫停淵的書，那些曆史上關于民生百姓的慘狀，她隻覺得陌生，雖然隔着紙面也有些感歎，但如何能及她眼下直面時的震撼。
看來這兩個大叔今兒也出不去了，喬玉言想着，要不然就在這兒站着，看看他們兩個人今晚去那兒過，回頭跟他們一同混出去。
因而便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大叔，我是大沙鎮進來賣菜的，早上跟着别人一同混了進來，也沒有買進城稅，現在查得這麼嚴，我是不是已經回不去了啊！
”
聽到她這話，那兩個大叔詫異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喬玉言便連忙遞上了兩個銅子兒，“請兩位大叔喝口茶，我這一早上也沒賣出去什麼菜，沒有多餘的錢了。
”
後頭說話的那大叔将手一揮，“你這小姑娘倒是知情識趣，不過不用，大家都是進城來混口飯吃的，誰也不容易，哪裡能要你的錢。
”
說着指了指她的菜籃子，“你這是頭一回來縣城賣菜吧？
大沙鎮可遠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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