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宮裡來人了。
”
拾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猛然打斷了溫停淵的話,喬玉言便立刻将手收了回來。
拾葉踏進來,見喬玉言臉上紅得下人,再看溫停淵卻是黑着一張臉,頓覺不妙。
“那個……要不然……我先讓那位公公回去?
”
溫停淵還沒有開口,喬玉言便道:“胡說什麼呢!
那是宮裡來的人,哪裡好讓人回去的?
還不趕緊請進來!
”
拾葉聞言立刻點頭,“啊?
好好,我這就去。
”
溫停淵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就看到喬玉言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說不定是有正事兒,你快去吧!
”
“那你就休息會兒吧!
我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
”
喬玉言自然滿口答應,隻是等他走了之後,卻不由自主地長長地吐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可方才那樣的情形,她着實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他的話頭被拾葉打斷了沒有說下去,那原本他是想說什麼?
喬玉言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害怕還是緊張,亦或是期待?
正怔怔地想着,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半片雲肩,也不知道是怎麼忽然就想到了這上頭。
沒來由她便打了個激靈,難道是那件事?
是了,如今……
如今一切都平定下來了,便是在溫家,老太太顯然已經知道了溫停淵的身份,從前那些打壓的手段必然不會再有。
溫瓊與自不必說,如今改朝換代,對他來說,自己這個庶弟會是他最好的幫手。
且如今三皇子繼位已經鐵闆釘釘的實事,往後天高海闊,他無需顧忌。
他心裡愛慕的那個人呢?
難道,他原本是想要說這件事情?
是想要讓她進門嗎?
喬玉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到了這上頭。
分明是沒來由的念頭,可這個念頭一起,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而她更加奇怪的是自己此時的心情,似乎隻是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她整個人就不可避免地煩躁起來。
她發現她真的非常排斥這件事情,明明不該是這樣,溫停淵……他隻是念在從前的情分上幫了自己。
明明從一開始就說好了,他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
明明她早就想到過未來那名女子出現的可能性。
她甚至還想好了,若是一切塵埃落定,她便避到莊子上去,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當時她甚至還覺得有些虧欠溫停淵,畢竟她到底将人家正妻的名頭占了。
可是現在……
她竟不願意了。
她不願意了!
喬玉言擡眼看到鏡中的自己,竟覺得有些陌生。
過完年了,到今年的八月份,她就滿十五,及笄了。
臉上原本的嬰兒肥如今已經退盡,眉眼清晰,棱角精緻,甚至還盤着婦人的發髻,而頭上插着的,正是那日他挑出來的那支帶着珍珠流蘇的偏鳳。
喬玉言忽然沒來由的有些驚恐。
她站起身,滿腹心事地走來走去,眉頭一直不得舒展。
外間滴漏聲響,猛然将她的思緒喚回神,喬玉言怔怔地坐下,她發現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
她竟然喜歡上了溫停淵!
她喜歡上了他!
所以會在他離家的日子裡牽腸挂肚。
所以會在他歸來時,滿心歡喜。
會在他靠近的時候,呼吸紊亂心跳異常。
會在别人提及他的時候,不自覺提高注意力。
會介意怎麼稱呼他,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會……
會有太多的例外和不同。
手背忽然一陣涼意,看到上面的水漬,她才驚覺自己哭了。
喬玉言忍不住雙手捂住面孔,眼淚便慢慢地從指縫中湧出。
屋子裡非常安靜,隻有她一個人,她就這樣坐在那裡,捂着臉無聲地流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裡忽然有了動靜,喬玉言連忙起身往床上跑,結果起得太急,腳麻了,一個不留神摔倒在地。
隻聽得“咚”一聲響,膝蓋嗑地的聲音分外清晰。
可她也顧不上疼,外頭的聲音又近了。
因而等溫停淵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蓋着被子背對着外頭躺着了。
喬玉言聽到溫停淵輕笑了一聲,“又睡了,還說今天已經緩過來了的人。
”
她一聲也沒吭,隻安安靜靜地閉着眼睛躺着,一直到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才重新睜開眼睛。
然後聽到外頭他吩咐拾葉的聲音,“中午吃得不多,别叫她睡久了,廚房那邊已經讓人炖了湯,記得醒過來就讓她喝點兒。
”
喬玉言也沒有起來的興緻,幹脆就一直躺,躺到拾葉喊她起來,然後喝了湯,溜達了兩圈。
見她沒精打采,拾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喬玉言怕她看出什麼破綻,便又借口累了,仍舊回了床上。
一直到傍晚時,溫停淵才回來,見她還在床上,不由有些擔心,“可是哪裡覺得不舒服?
不然明日換個大夫來瞧瞧?
”
喬玉言聞言便趕緊爬了起來,怕他真的要再找大夫。
“就是在這裡待着怪悶的,成日裡也沒有什麼事情做,要不然……咱們還是回去吧!
”
回去了人多,事情也多,樁樁件件的,總能找點兒事情分分神,總好過在這裡,腦子裡存不了事兒的好。
聽她這麼說,溫停淵便笑着道:“那邊倒也不急,我正讓你的嬷嬷和丫鬟在查你的東西,那些個人翻了你的屋子,好些東西都不見了,這事兒瑣碎,省得你勞心。
”
喬玉言聞言便道:“這是難免的,要全部追回來是不大可能了,不過都是身外之物,到不很要緊。
”
她手頭一向散漫慣了,對于這些東西并不怎麼在乎。
聽她這麼說,溫停淵想了想便道:“既然你在這裡呆悶了,不然明日我們出去走走?
”
“去哪兒?
”
可溫停淵并沒有直接告訴她,而是賣了個關子,讓她先好好休息睡個好覺,明天跟着他走就行。
晚上照舊是睡在一處,喬玉言看着那張床,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幹脆先上去站了最裡頭的位置,然後背對着外面便不動了。
溫停淵回來的時候,喚了她兩句,她隻是安靜地躺着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