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拾葉走了,喬玉言臉上還有些紅紅的,想了想便道:“眼下那些人都不在,你也不必……”
溫停淵正夾了一隻虎皮雞爪到她碗裡,“什麼?
”
面對他清澈的眼睛,喬玉言的話莫名就有些說不出來了。
見她不說話,溫停淵又替她盛了一碗粥,“你睡了太久,先吃點兒好克化的,少時所餐,别積了食,該不舒服了。
”
實在是太久沒能好好休息,喬玉言這一覺是直接睡到了中午,因而溫停淵才有這麼一說。
吃過了飯,大夫便來了,也是喬玉言不認識的大夫。
認認真真地把了脈之後,又開了兩副藥,叫好好調理調理。
溫停淵便有些緊張起來,大夫見狀忙笑呵呵道:“不用緊張,隻是太太年紀還小,這樣勞累容易傷着根本,畢竟還年輕,倒也無妨。
隻是女子本弱,實在不宜長時間這樣勞累,恐日後于子嗣上會有妨礙,且對身體也着實不妥。
”
喬玉言聽到這話便放下心來,隻又想到大夫說的子嗣,心裡難免有些說不出來的惆怅。
她不由想起敏姐兒,實際上,她與敏姐兒相處的時間實在不長,她在敏姐兒還不到一周歲的時候,就被關了起來。
後面孩子一直實在溫大太太跟前養着的,具體什麼樣的情況,沒有人告訴她,一直到敏姐兒被摔死。
前世她真不是個好母親,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
不過這輩子,她大約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是惆怅,還是釋然。
溫停淵卻皺眉道:“日後那府裡的事情,萬不可再操心了。
”
喬玉言回過神來,聞言笑道:“這次是特殊情況,尋常時候哪裡有這麼多事兒。
”
溫停淵卻搖頭,“那也不行,往後他們的事兒讓他們自己操心去,你隻管好咱們院子裡就行,若是院子裡的事兒也多,我便再兩個人替你管着。
”
“哪有這樣說的?
”喬玉言不由白了他一眼,便叫拾葉送大夫出去。
也許是真的累憨了,吃過飯喬玉言便又困了。
溫停淵說叫她不用管外頭的事情,她便真的不管,橫豎她現在是嫁了人的人,隻要自己夫君在跟前,便是幾日沒有歸家也沒人敢說什麼。
因而她就這麼吃了睡睡了吃,一直到第三天上,才算是徹底緩了過來。
實際上在這個小院子裡,一切安穩閑适,外頭卻已經變了天了。
宮裡頭的情況外人不得而知,可到最後一日國喪主持事宜的時候,上頭就已經換了人。
面對最上頭那個器宇軒昂的男子,朝中上下許多人都是滿臉愕然,稍微年長些的,在京城呆的時間長些的人,卻覺得那人的臉有些眼熟。
最終還是宗人府宗正楚老王爺第一個站出來高呼三皇子,才令那些人反應過來。
這可不就是那個傳說中跌入懸崖的三皇子麼!
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就看到司禮監大太監和内閣首輔張大人以及楚老王爺站在了一處,直接拿出了先帝的遺诏,宣布三皇子繼承皇位。
此遺诏一出,許多還在雲裡霧裡的人便看到偌大的廣場上呼啦啦地就跪下了一群人。
當然也有人質疑,但是那遺诏上的字迹印鑒都不曾作僞,便又令一些人跟着跪了下去。
還有一些七皇子黨的堅實擁護者,在幾個消息傳來之後,臉色驟變,不得不跟着跪了。
最後剩下的,三皇子根本不以理會,直接宣布進入進一個程序。
三皇子就此成為了大啟新一任的皇帝,登基大典就定在三月初一,欽天監算定的好日子。
據說七皇子一行人在繞了好大一圈之後,才得到京城這邊的消息,可快馬趕回來已經趕不及,便決定先按照地圖上的位置,找到傳國玉玺,到登基大典上再起事。
聞言喬玉言不由又有些擔心,“登基大典可馬虎不得,萬一……”
“你就放心吧!
就他草包一個的人,能成什麼事兒!
”
溫停淵的語氣裡滿是不屑,顯然是真的沒有将七皇子等人看在眼裡。
“從小就在皇宮長大,去的最遠的地方是京郊,如何知道底下的事情,大啟經過這上百年的時間,早就已經不是原來開國時的那個大啟了。
他們這般激烈地争奪這個江山,卻連生活在這片江山上的萬民是如何生活的都不知道,做皇帝?
他們也配?
”
在喬玉言的眼裡,溫停淵從來不是一個情緒外放的人,更多的時候,他臉上總是帶着溫和的笑容,便是心裡想事情,看着也十分平靜。
可這一次,他在他臉上看到了情緒,那是一種不滿以及壓抑了的憤怒。
喬玉言伸手輕輕覆蓋上他放在桌上的拳頭,“當今聖上走過千山萬水,從底層的民衆中重新站起來,他知道什麼是江山,什麼是萬民,他會做到他該做到的一切的。
”
溫停淵反手握住她的手,臉上露出幾分歉意的笑,“一時有些情緒激動。
”
他就是這樣,就算是情緒激動的時候,也控制得很好。
喬玉言忽然有些難受,當初他寄居在徐家,身上該承受了多大的重擔?
明明還是一個少年,卻要比常人更加努力,更加上進,學那些她到現在都看不懂的東西。
沒有玩伴,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有的隻有背負在身上的責任和期望。
如果那個時候,她忽然很想回到那段時光,想去抱抱他,那個永遠在屋子裡看書的少年。
可惜,時光已經在她身上這般偏愛了一次,已經是無涯的時光洪流中的一次珍貴的饋贈,如何還能貪心?
喬玉言垂眼想了想道:“我倒是挺願意看到你情緒激動。
”
見他的眼神錯愕,她便又補了一句,“至少,别人應該看不到吧!
”
一句話說出來,她猛然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變了,喬玉言就忽然間覺得桌上的那隻拳頭有些燙手,連忙要收回來,卻忽然被他反手給拉住了。
喬玉言沒來由心裡就有些慌,甚至有些不敢擡眼。
“言兒,有些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