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你來處理。
”溫停淵轉過臉,話是對與他一道來的小厮說的。
那小厮喬玉言也認識,還記得他名字叫程風來着,從前也在一塊兒玩過,隻是這會兒不是叙舊的好時候。
“姑娘,你沒事兒吧!
”
恰好拾葉拎着已經氣喘籲籲的周大夫匆匆趕來,看到站在原地毫發無損的喬玉言也松了口氣,再一轉臉看到立在那裡的男子時,臉色陡然一凜,“主……”
話還沒出口,對方一個眼神過來,拾葉立刻噤了聲。
喬玉言倒是沒有注意到拾葉的異樣,隻連忙道:“實在是太巧了,竟然在這裡遇到了溫叔叔,不過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去七裡莊吧!
”
溫停淵看了一眼這幾個人,“我有兩匹馬。
”
程風留下來善後,喬玉言被溫停淵帶着,拾葉帶着周大夫,四人漏液往七裡莊趕。
夜風很涼,但是喬玉言整個人都裹在溫停淵的鬥篷裡,就一點兒都不覺得了,更何況她坐在前面,幾乎整個人都被他擁在了懷裡,根本吹不到什麼風。
背後是溫暖的懷抱,鼻端聞到的是溫叔叔身上獨有的松木香,喬玉言的心立刻就穩定了下來。
就像從前在徐家,看到舅舅一家和樂而生出羨慕的心思時,一到了溫叔叔的屋子,看着他在那邊看書,心就定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原本還以為他會對今晚的事情問幾句,結果這一路,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趕路,溫停淵竟然一句都沒有問。
有了馬,這十來裡路就很快了。
隻是這個時辰,莊子裡的人都已經入睡,溫停淵和拾葉都放了缰繩,慢慢地走進莊子。
聽說女兒深夜忽至,徐氏吓得不輕,隻當是出了什麼大事兒,“怎麼半夜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
雖是從床上起來,徐氏此時卻也穿得整整齊齊,一張精緻的臉上未施脂粉也不見憔悴,就是頭發随意挽了一把,看着比平日裡少了幾分威嚴。
聽到這個多少年都沒有聽過的聲音,喬玉言登時就紅了眼睛,那個很多很多年沒有喚過的稱呼,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了。
徐氏見女兒這個樣子,憂心更甚,再一看,外頭栓了馬兒過來的人分明是溫停淵,更是詫異,“停淵,你怎麼也來了?
”
溫停淵朝徐氏行了一禮,然後才道:“因緣巧合遇到了言兒,就把她給你送過來了。
”
“外頭露重,先進來說吧!
”
溫停淵卻擺了擺手道:“她平安到了你跟前也就罷了,我此番出來有急事,不留了。
”
徐氏見狀欲言又止,最終隻說了一句,“自己保重。
”
喬玉言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好問,隻好先道别。
“溫叔叔,你……你以後還會來京城嗎?
”
才上馬,那跟在徐氏旁邊的小姑娘忽然開口問。
徐氏登時拉了女兒的胳膊,轉臉對他道:“不用理她。
”
溫停淵卻含笑看向小姑娘,沉吟了一會兒才問,“你希望我來?
”
喬玉言不知道為什麼母親不讓她問,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話題,所以也不敢開口了。
可心裡的渴望自然瞞不過對方,她看到溫停淵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許,“會。
”
他一個字落下,便驅馬離開,喬玉言見着那人背影被夜色淹沒,才想起來前世溫叔叔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京城。
在她印象裡,溫叔叔什麼都會,他不去學堂,可是屋子裡有許多書,她還在外面看到過他寫的字,很受人追捧。
甚至還會制香、彈琴,對了,投壺也是極厲害的,這樣的溫叔叔,應當是受世人矚目的,便是不考個狀元回來,也該功成名就。
可是沒有,前世她來京城之後,從來也沒有聽人讨論過他,而南邊也從沒收到過來自他的消息。
徐氏目光晦澀地看着溫停淵離開的方向,一會兒才轉身,“外頭冷,先進去。
”
喬玉言随徐氏進了屋,跟進來的還有拾葉和周大夫。
“這是怎麼弄的?
受傷了沒有?
”徐氏皺着眉,眼睛裡含了擔憂,将女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解下了披風之後,喬玉言眼下簡直不成樣子,散亂的發髻就不用說了,衣服都刮破了好幾處。
這大晚上的,就帶着一個丫頭,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老頭兒,得是有多嚴重的事情才會這般狼狽?
“娘!
”記憶中早已天人永隔的母親忽然出現在眼前,喬玉言滿心的話想說,一張嘴就先哭了。
幹脆抱着徐氏大哭了一場,把前世今生的委屈全部都哭了個幹淨。
這會兒被母親抱在懷裡,她那一顆飄飄蕩蕩的心,才有了踏實的感覺。
徐氏原是要好好問一問今晚的事情,看女兒哭得這麼傷心,勸都勸不住,隻能先由着她,最後直哭得打嗝,柳嬷嬷端了一盅蜜水來與她喝了才停下來。
安郡王的事情,徐氏是不知道的,有喬玉甯和裴姨娘在,要瞞住當家的主母也并不難,喬玉言便先将前後的事情講清楚了。
徐氏氣得臉色鐵青,“當我是死的不成?
”
原本想要再罵喬玉言沒腦子,可看孩子哭得這樣凄慘,到底沒有将訓斥的話說出口。
“那你也不該半夜跑來,這有多危險?
!
”
“我昨晚上做了個夢,夢到娘在莊子上得了重病,醒過來之後,看家裡人又都在笑話我,我就想着躲到庵裡去,等過兩天就帶着大夫過來替您瞧瞧,可今晚上一睡着,又夢到娘生病了,就顧不得那麼多,帶着大夫就過來了。
”
“誰知竟然遇到一夥歹徒,還好溫叔叔路過,替我将那些歹徒都打跑了。
”
就為了一個夢?
徐氏覺得自己這個丫頭真的是沒有被教養好,一個大家小姐,這點兒分寸都沒有,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一旁的柳嬷嬷知道徐氏心裡所想,連忙打圓場道:“姑娘這是擔心太太呢!
太太昨兒不說也想叫大夫過來瞧瞧?
”
“是啊是啊娘,我把大夫都帶過來了,讓他給你看看吧!
”
徐氏聞言皺眉道:“好好的看什麼?
小孩子家亂說。
”
周大夫這一整天都跟做夢似的,先是莫名其妙給了一錠銀子讓他瞧病,然後就像是逃命似的奔忙,眼下終于見着真佛了,竟然是這個小姑娘因為一個夢,分明就是胡鬧。
可喬玉言卻沒有去想周大夫的心思,不住往徐氏身上扭,“請請平安脈也是好的,娘親在這莊子上住着,還不知道多早晚回去,這裡偏着呢!
便當是為着我多愛惜自己吧!
”
徐氏看着自己這個孩子,也不由的心軟,因着沒在自己跟前長大,母女之間總有隔閡,這一次受這麼大委屈,倒是讓她難得的如此親近自己。
又說起自己在莊子上,勾起心裡的郁氣,隻能點了頭,又歎道,“我一向好着呢!
也就是最近春困。
”
說話間周大夫已經搭上了脈,聞言道,“春困是常有的,但是夫人這卻不是,遇喜初期婦人嗜睡乃是常有的症狀。
”
柳嬷嬷正想說這是喬玉言關心母親,話到了嘴邊打了個哆嗦,“大夫您說什麼?
”
喬玉言卻是如同雷擊,“不可能!
大夫,您再診診清楚!
”